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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抹泪:我这逆子。

辰安回道:“回王爷话, 陛下已命顾希文暂居宫中,将《治国论》写完。待其写完之后, 赐金返家, 以备科考。”

谢尧臣闻言点头:“甚好。”

谢尧臣再次看向辰安,问道:“二哥一家流放会宁府,何时启程?可知?”

辰安回道:“约莫就在这几日了。”

当年在宫中,他被害的那些事, 是皇后做下的孽, 如今看来, 是与贤妃同二哥无关。

谢尧臣想了想, 对辰安道:“既是被父皇流放, 本王也不好沾染求情,明面上放任不管便是。但流放之路多难,女眷更易受辱……你传我令, 命人暗中护着, 叫他们一家平安抵达会宁府即可。”

辰安闻言点头, 行礼应下。流放之路最难的是沿途层层盘剥,路途遥远不可怕,可怕的是沿途的人,往往被流放之人,很难活着抵达目的地,像端顺王这般举家流放, 女眷只会更难, 且端顺王尚有幼女, 王爷不忍, 实属寻常。

吩咐完这些事后, 谢尧臣便不再理会京里的混乱, 只管继续带着妻儿游玩。

京里的皇帝,折损两个儿子,如今心绪更是不宁。当年《治国论》出世的时候,他当真欢喜,欢喜到大半夜睡不着觉,感谢上苍给他这样一位有能耐的好儿子,叫大魏后继有人,他心中早已决定将皇位交给端顺王。

但万没想到,《治国论》竟是老二霸占他人心血所得!老二对他的欺骗,盘算皇位的钻营,委实叫他厌恶至极!

可与此事相比,他更忧心大魏的未来。

恭郡王短视,其母残害皇子,断断不能将皇位交给他。端顺王又被废为庶人,犯下此等大错,难再堪用。

老三又是个废物,满脑子吃喝玩乐,虽然这些年巡查官风的差事虽然做的不错,还能经营起遍布大魏的祝东风,但这并不代表他有能耐做个好皇帝。

如今就只剩下刚出宫的九皇子康王,尚可寄予一丝希望,除此之外,拜皇后所赐,他再无儿子可用。

但康王资质并不出众,不知他这几年着重培养一番,能否将他教出来?但愿在他死之前,能为大魏培养出个好皇帝。

做下决定,皇帝便开始重点教导康王,尽可能的多给他差事,叫他多历练,便是连恭郡王手里的部分差事,皇帝也转交给康王处理。

但处理的结果,着实是不如老三巡查官风的差事办得利落漂亮,但两者所领差事的难易程度不同,也不好放在一起比较。如今他也就只有九皇子可选了,无法,只好继续重点培养他。

而谢尧臣和宋寻月,自是不理会京里这些变化,这一年间,他们沿运河而上,过长江,经海州、东平府、济南府、益都府……到过曲阜,拜过孔子,行至登州,看过大海……

又一路沿海北上,夫妻二人迎来了谢泽四岁的生辰,于是一家三口暂居辽阳府,打算在这里过个年,等开春再走。

这一年谢尧臣二十三岁,宋寻月二十一岁。虽然谢泽这四年间,一直在跟着爹娘玩儿,但由于爹娘都很闲,所以一家三口在一起的任何时候,谢尧臣和宋寻月都会教谢泽认识这个世界。

于是四岁的谢泽,不仅玩过各个地方旁的孩子都接触不到的新奇玩具,还听爹娘讲了很多各地县志里的故事,识得的字,比同龄孩子多几倍不止,认得的物,更是比好些成年人都多。

毕竟人一生大多囿于一地,不似谢泽般,跟着爹娘走过的地方多,见过的自然也多,爹娘又有时间和耐心教他,见识很难不开阔。

为了谢泽能多和同龄的小孩子玩,夫妻二人到辽阳府后,便叫当地祝东风的掌柜,告知祝东风家中有小孩的伙计,得空就带孩子来院里玩儿,或者他和宋寻月带谢泽去祝东风后院。

过完年正月十五后的一天,祝东风的掌柜,还有几个伙计,带自家小孩子来府中同谢泽玩,但有个同岁的小伙伴没来,谢泽便仰着小脸问道:“博文哥哥怎么没来?”

掌柜笑着回道:“年过完了,博文哥哥去上学堂咯,等下学便来找小主子玩,好不好?”

谢泽听罢,转头看向谢尧臣和宋寻月:“爹爹娘亲,学堂是什么?金金能不能去?”

谢尧臣和宋寻月相视一眼,宋寻月冲谢尧臣使了个眼色,示意有话说。

谢尧臣会意,弯下腰,拖着谢泽后背,对他道:“学堂是得到宝贵知识的地方,金金当然要去。你先和小伙伴们玩,爹爹去和娘亲商量下你上学堂的事,好不好?”

谢泽开心点头,自先跑去和小伙伴们玩耍。

谢尧臣和宋寻月走到一旁的秋千架上坐下,目光望着玩儿老鹰捉小鸡的谢泽,宋寻月对他道:“金金四岁了,是该去学堂了,是不是?”

谢尧臣点头:“确实,我俩再怎么用心教,都不如去学堂跟着先生用心学的好,也不能一直跟着我俩,得多认识一些同龄的伙伴。”

宋寻月很是认可,转头看着谢尧臣侧脸笑笑,对他道:“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

谢尧臣手臂绕过宋寻月身后,手抓着她那一侧秋千的绳索,转头看向她,问道:“什么?”

宋寻月眼底隐有欣赏之意,笑道:“嫁给你之前,旁人都说你是个极不着调的纨绔,可嫁了你后,我才发现,即便你确实好些年没用心上进,但是你礼乐射御书数样样都会,一手行书更是大气飘逸,武艺那般好,还会写诗,遇上各地官场上的麻烦事,冷静沉着,很快就能想出极好的解决法子。我思来想去,这便是你身为皇子的优势,自小就得到了极好的教育,旁人难及,我可羡慕了。”

谢尧臣笑而点头:“那确实是。”毕竟是皇帝的儿子,他自幼受到的教育怎么会差?

宋寻月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们回京吧?金金该去学堂了,外头再怎么逍遥自在,若论教育,还是比不上京里。你自幼那些个老师,随便领出来一个都足以名垂千古。琴、棋、书、画哪位老师不是享誉大魏的国手?教授经史子集的先生,更是朝廷致仕的二品以上大员,金金得回去读书!”

谢尧臣深以为然,大大撑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道:“确实如此,金金正经读书,还是得回京去,进宫去资善堂学。但我想着不必着急回去……”

宋寻月闻言,不解看向他,等他后面的话,谢尧臣对辰安道:“全舆图拿来。”

辰安应下,很快去取了地图出来,交给谢尧臣。谢尧臣边展开地图,边对宋寻月道:“金金才四岁,虽然我三岁就进了资善堂,但他这个年纪,能学的东西有限,咱俩都有空,好好陪伴教他,不比进资善堂差。咱俩赶在他五岁时回京如何?五岁进学堂,我俩也稍微放心些。”

说着,谢尧臣已经展开地图,指着他们目前所在辽阳府道:“从辽阳府,继续北上,过咸州、济州、至会宁府,正好是大魏北境,再往前就是北辽的国土,咱们从会宁府南下,走西边泰州、临潢府这条路,听闻此地多草原,咱们可以骑马走,至奉圣府、大同府、然后水路南下,回京!正好一年,金金五岁,可好?”

宋寻月听着甚好,如此这般,她和谢尧臣正好围着大魏转了一圈,金金五岁回去进学堂,年龄也正正好。

宋寻月正欲点头,却忽地想到什么,眉宇间微露困惑,看向谢尧臣问道:“但刚才金金说想去学堂,总不能不叫他去,没得叫他以为学堂不是什么好地方,爹娘不让去,这可不好。”

谢尧臣冲宋寻月眨了下眼,随后指了下谢泽,对宋寻月道:“无碍,叫他去这边学堂,先感受几天。”

宋寻月闻言笑,连连点头:“成,那你安排去。”

谢尧臣应声起来,走去祝东风掌柜身旁,问道:“本地有哪些书院?”

掌柜行礼道:“回三爷话,最大的便是知府大人主持办起来的文昌书院,其余便是一些有功名的人兴办的私学。”

谢尧臣若有所思的点头,文昌书院,甚好,那就文昌书院。

谢尧臣唤过辰安,一道出门去,直奔辽阳府知府衙门。此地官风尚可,他本是没打算和本地知府打交道,但为着儿子进学堂,还是得亮一下身份。

进去后,谢尧臣亮明身份,同知府说明来意,并告知他,自己儿子应当读不到半个月,就是叫他感受下书院的氛围,辛苦他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知府当时便点头应下,这多简单,四岁的孩子,往启蒙堂上一扔就是,左右启蒙堂都是六岁以下的孩子,先生玩着教,忽然插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将儿子进学堂的事办妥后,谢尧臣这才回府。

等谢尧臣回去的时候,晌午最热的那会儿已经过去,祝东风掌柜已经带着几个小孩子离去,院里空空荡荡。

辽阳府冬天冷,远比京城冷得多,谢尧臣猜想他们母子回了屋,便直接推门进去。

进了里屋,绕过屏风,便见母子二人脱了鞋,坐在罗汉床上,宋寻月腿上盖着小被,谢泽就在娘亲怀里,被娘亲腿上的被子偎着,只露出脑袋和小半个身子,宋寻月正在教谢泽看连环画。

一听见谢尧臣的脚步声,母子二人同时抬头朝他看来,一个面含温柔微笑,另一个小脸直接开了花,朗声道:“爹爹!”

“嗯,爹爹回来了。”谢尧臣将脱下的大氅交给辰安,在母子二人对面坐下,宋寻月给他倒了杯热茶,道:“暖暖身子。”

谢尧臣接过捧在手里,对宋寻月道:“书院的事办妥了,明日卯时送他过去便是。”

宋寻月闻言笑,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问道:“金金明日便要去学堂啦,高不高兴?”

谢泽闻言,眼中立时露出惊喜:“金金能去学堂了吗?”

说着,谢泽来回看爹娘,爹娘都冲他点头,但他还不知道学堂是什么,但是别的小朋友都去,肯定很有意思,立马从宋寻月怀里爬出来,站在一边蹦跶:“去学堂!去学堂!”

谢尧臣看着他笑,等他一阵兴奋过去,这才对他道:“学堂爹娘不能陪你去,只有张立会陪你进去,你可要乖乖听先生的话,知道吗?有什么需要,夫子说休息的时候再去找张立。”

谢泽歪着脑袋问道:“爹娘不能去呀?”

谢尧臣冲他点头:“不能去,所有小孩子的爹娘都不能去。”

谢泽听着这话有些犹豫了,他还没离开过爹娘,他咬着下唇想了半晌,复又向谢尧臣问道:“那晚上我能回来和爹爹娘亲睡觉吗?”

谢尧臣失笑点头:“酉时爹爹就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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