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10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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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台上有内宦看清奔来的人,阻了侍卫们弓箭的准心。
裴慕辞骤然夹紧马腹,潮鸣般的蹄声响起,卷起漫天飞沙,清妩两?眼一花,甚至没看清随他来了哪些人,就被?挟得没影了。
“看什么看,快去追呀!”
禁军统领留了一队人马守着皇帝,将其?余人都指派去各处宫门拦人。
明惠帝眼色沉沉地?盯着场内,“去给皇后传话?,以后不许背着我用私刑,更不许苛待容昭。”
汪佺是眼皮子极深的人精,马上安排了机灵的小徒弟去凤鸣宫,而他留在皇帝身边,“陛下,世?子在眼皮子底下劫持公?主,未免太嚣张跋扈了些。”
“南朝益壮,还是不要起冲突为好。”明惠帝看着侧门涌出的禁卫军,面色复杂道:“容昭也许久没有去宫门外看看了,让暗卫跟出去保她平安,好歹是未出阁的公?主,夜黑前要把人带回来,其?余亲卫就都撤回来吧。”
凉风刺骨,发丝在寒风中搅弄,两?颊快速奔袭中像是有刀子刮过,清妩不得已侧过头,偎靠在他的胸膛上。
“你要带我去哪啊?母后他们会担心的。”
裴慕辞握拳拢臂,虚虚地?揽着她的细腰,“我随陛下同来,你差点被?一箭射穿脑袋时,皇后娘娘刚与陛下行完礼,正?搭着老嬷嬷的手臂,要回宫换仪服。”
清妩沉默片刻,“那父皇会着急的。”
“我与陛下商议过此事,陛下已然默许,否则我怎能畅通无阻地?出了这宫阙?”裴慕辞说话?间,套在腕间的缰绳一松,黑马调转前蹄,竟朝着皇寺的方向去了。
“你带我去那里做什么?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清妩去抢他手里的马缰,但无论她怎么打哨,那马都不肯听?她的,执意要去皇寺后面的皇家园林。
她坐在前面,含含糊糊叫嚷着,声音被?风吹走了大半,裴慕辞也没太听?清。
“会送你回宫的,先?安心跟我走。”
左右也挣脱不得,清妩索性抢了缰绳攥在手里,好似多了几分安全感?似的,裴慕辞也随她去,下巴实实在在搁在她的秀肩上,衣下仿佛都抵出了几道印子,走动中额外地?发烫发痒。
清妩耳边是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掀起鬓边的碎发,“你能不能、离远些。”
她不自在的扭扭肩膀,就像能抖掉这些奇怪的感?觉一样?。
“这马背上就这点位置,殿下好不讲理?。”裴慕辞只勾着绳尾,如同以此为借口,用双臂给清妩撑起了一层保护。
那马十分有灵性,偏偏在此时扬踢,清妩一个没坐稳,下意识的就扶住了他的小臂。
掌下的线条苍劲有力,丝毫不像表面上的儒雅清风。
清妩陡然弹开,心尖像是落入了一颗石子,砸出圈圈随波蔓延的涟漪。
园林外的守卫走近,非常恭敬的给清妩行礼,“公?主今日来是上山烧香,还是围猎?”
“走远些,不用跟着本宫。”清妩挺直背,反倒衬得裴慕辞有气无力的靠在她身上一般。
守卫们虽有疑虑,但是顾忌到她的身份,不敢多加干涉,毕竟他们只在皇帝寿辰上远远见过公?主一面,那次皇后无故缺席,后宫并没有多余女眷,明惠帝牵着蕙质舒雅的小女儿接受百官恭贺,每套礼仪都做得周全得体,端庄贤淑得堪称大家典范。
“就这吧。”裴慕辞勒绳后先?跳下马,拦腰将人抱了下来。
“做什么?”清妩跌撞了两?步才站稳,便由得他倾身去拍两?人衣摆上沾上的灰土。
这里从古至今便是皇家圈地?,根本不会有外人过来,所以清妩干脆解了马腹上驮着的睡袋,不顾形象的席地?而坐。
“手。”裴慕辞提醒道,随即伸手托住她的细腕,坐在她身旁后将腕子搭在膝盖上,翻开掌心查看前几日戒尺打出的伤。
清妩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手肘自然而然的压在他的大腿上。
“再上一次药吧。”裴慕辞变戏法一样?从袖带里摸出一盒软玉膏,假意放松了手上的禁锢,实则在等清妩抽手的那一瞬间,立即把她整条胳膊都逮过来。
他分明克制了力气,却还是听?她不舒服地?轻叮一声,像是被?按到了痛处。
对上面前关切备至的双眼,清妩摊开掌心露出戒尺打过的地?方,那里已经长了新肉,伤处也已消掉看不太清,她连忙解释道:“不是你的药不好,是有其?他地?方的伤。”
待她习以为常地?撩起袖口,把伤处递出来。
裴慕辞乘她没留神,撸起她的袖口,一把推高。
这才看清她白皙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好些不规整的淤青,最严重的地?方甚至青紫到发肿,与莹白的肌肤格格不入。
毕竟她刚刚是在校场里练习马术,那些士兵得母后的凤令,压根不会留情。
在那么密集的箭雨里穿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留痕,刚才还是有几支箭没躲过,情急之?下只能抬胳膊遮脸,钝头自然就打在手臂上了。
裴慕辞的动作看似蛮横,实则非常轻巧,而且只堆在肩头下面,并没有露出不合时宜的地?方。
他稍微顿了一下,便挖了一块药膏,停在伤口上方。
“忍忍,很快就好。”
他用指节将猪油似的药膏化开,又?用尽量轻的手法帮她按摩松筋。
“轻点轻点。”清妩疼得发搐,直到第三?、第四块疤痕的时候,才慢慢不抖了,也不是不痛了,而是麻木了。
过了好久,久到她都觉得这些小伤无关紧要的时候,裴慕辞把她的袖口理?好,出于惯性地?牵在手中,慢慢开口道:“不学这些了吧。”
许是他的语调太过漫不经心,清妩还以为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你说不学就不学了啊?”
裴慕辞抬眼,安静地?望着她,那深幽的瞳眸中,满是认真。
“殿下若不想学,就可以不学。”
有边关的数十万大军压阵,他想他无论说什么无理?的条件,皇帝都会答应。
清妩似在考虑,又?像是在简单地?放空,把玩着因练剑而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指甲,“要学的。”
迎上裴慕辞不解的目光,她释然一笑,“父皇就我一个女儿,要是我连那些皇亲家的儿女都不如,父皇会很为难的。”
裴慕辞把药瓶塞到她手里,近在咫尺的面容是他魂牵梦萦许久的梦境,冬日的阳光并没有多少温度,却像是悄然融化了他身周冻住了冰层,静默中传来滴滴清晰的雪融水落声,而她青涩的侧脸似乎也如从前那般坚毅。
他从来不会违拗她坚持的东西,但也不会再让她受原来的那些苦。
“教你的师傅不行,你跟着我学吧。”
实在不行,他先?将内力渡给她一半,也未尝不可。
“你?”清妩后撤半个身子,眼神中的不可置信渐渐成了挑衅。
裴慕辞被?气笑了,环顾望了一圈,就去黑马身上取了方才用过的弓箭。
清妩回想起他随意的替她挡掉了校场士兵射来的木箭,而且是将木箭从中间劈开,箭术理?应是顶尖的,她有心说几句软话?缓解气氛,没想到裴慕辞来了劲,玉指勾住筋弦,轻而易举地?搭住两?箭,甚至不见他瞄准,便毫无犹豫的二箭齐发。
箭无虚发,裴慕辞缓步上前,提了两?只兔子回来。
“兔子啊?我也行的。”清妩撇着嘴,把嫌弃的表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其?实她也只是说笑罢了,要抓两?只兔子多容易,最难的是他弯弓满月,箭头穿过长长的兔耳钉在树上,两?支都是同样?的位置和力道,分毫不差。
“鹿啊鹳鸟啊品种贵重,怕皇帝舍不得。”
“才不会。”清妩展颜,“我做什么父皇都不会怪罪我的。”
裴慕辞没有多说,只提着两?只兔子走远了些,再回来时便串成了烤架。
两?人就着清脆的细流声果腹,没等到月生沧澜,裴慕辞便将清妩抱上了马,要送她回去。
临走前,清妩到底没有忍住,问他,
“你来,是替你父亲打探我朝的消息吗?”
她对裴慕辞的印象很好,而且这人一直在出手帮她。
实在不是她戒备心不严,而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害她的意思。
裴慕辞猜到她会这般问,目光悠悠深远。
“不是,我来看看北方的雪,是否还如从前那般光闪动人。”
——
之?后的几日,清妩总能宫里许多角落偶遇裴慕辞。
渐渐地?,她开始在去每个地?方之?前,期待那个身影的出现。
裴慕辞不知与皇帝交换了何物,得了个随意出入宫门的自由。
凤鸣宫不留外男,所以这些刻意为她而来的逗留,显得格外珍贵。
而他确实说到做到,替了教习师傅的活路,担了夫子的角色,但除了教清妩一些干涩无聊的典籍论献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陪她吟诗作画,或是将她带到汴京的集市上采买花灯,有时候也会突然起兴,带她去渡口划船游河,甚至在她要练习女红时,裴慕辞亲手画了荷包式样?,讨要教她习物的报酬。
“谁说要拜你为师啦?”清妩拍开他的手,才恍然惊觉自己在不经意间与他放下了男女之?防,连动作都显得格外亲昵。
他毕竟是南朝世?子,本不该在京停留这么长的时间。
“你是不是快回去了呀。”
这段时间她课业轻松了,但不知杜令虞是否遇上了难事,总之?不似从前那样?时常带她出宫游玩了,好在裴慕辞总形影陪在她身边,打发了不少闲暇时间。
而放下防备心的小女孩总是十分难缠的,她时常挑出话?本戏文里的污秽东西,还一本正?经的要裴慕辞教。
那眼神里暗藏着晶莹剔透的漆芒,目不转睛的盯过去时,总是让周围的一切繁木都黯然失色,也像是五彩斑斓的致命毒药般,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被?蛊惑。
裴慕辞也总算知道她脑子里那些杂欲从何而来,当机立断地?没收了她房内所有的折子戏。
就为这事,清妩便闷闷的好几日不同他讲话?。
最后也是她自己憋不住,率先?去勾他手指,“上次那个书生和小姐的故事,能让我看完吗?”
裴慕辞捧着本枯燥无味的宝鉴,斜斜的瞥了她一眼,“书都被?我烧了。”
哪是什么正?经的书文,分明是那穷书生贪图享乐,上京便与富家小姐窝在一处,日日在房中研究些说不出口的事情。
她尚未及笄,怎么能看这种书?
“那你讲给我听?吧?书生带小姐游船,然后呢?”清妩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