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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安静不讲话的人缓声开口了,带着以往那种温润,但里面的笑意全无,无端给人一种他天生性冷的错觉。

褚月见闻言抬头,凝视不远处的人,那道月光好似将两人分割在了两地。

“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陈衍让看着床上坐着的人,她纯白得让人心生不忍。

褚月见听见这话状似疑惑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弯了眼,反问他:“你想让我问你什么?”

率真,无辜,且不知悔改。

见此模样,陈衍让忽然从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戾气,将尚且还能装作平静的面具打破。

他想要如往常一样表现得云淡风轻,却发觉那股戾气根本没有办法压制,还有愈加明显的趋势。

自他从广陵王府离开之后,便回想了以往同她相处的所有细节,将自己置身在这段感情之外,这才发现细枝末节。

他一直知道她未曾认真过,但觉得多少还是有喜欢的。

可现在想来,哪里有什么喜欢啊,里面全是虚假的欺骗。

她那张单纯无辜的眼眸满目都是冷情,看似柔软的心却满是欺骗和玩弄。

压制不住的戾气使原本温润如玉的人,泡在嫉妒和不甘之中,逐渐浮起浓烈的郁气结在眉宇。

陈衍让神情冷漠地看着前方的人。

昨日她可以肆意玩弄他,明日便可以玩弄旁人,是无可厚非。

毕竟她从来没有许给自己什么,只是他自己蹬鼻子上眼,产生了虚假的误会了而已。

可她唯独不能说喜欢和爱,那人应该和他一样的,而不是被她一声声爱着。

褚月见的下颌被挑起了,冷观眼前面无表情的人,心中微微叹息。

看来狐狸猜出来了,生气了。

她在想要不要再装装?装作自己已经被吓得失忆了?

“褚褚,你想要利用我救谁?”陈衍让低眸看着眼前的人,笑了笑,一如之前般温润,但却带着冷色。

“褚息和?还是奉时雪?”语气带着上扬的惑意。

最初他以为褚月见喜欢自己,不说多喜爱,但多少是有的,不然断不会同他那般亲密。

可那日在广陵王府见到的那一幕,还有她讲出来的话,那种认知破碎了。

让他第一次尝试到,身处冰窖的刺骨寒意,像是在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

她想要救奉时雪?

这是他最初的想法,但是又百思不得其解,她既然想救奉时雪,既然喜爱他,为何对他也是不加掩饰地羞辱。

一些往事逐渐浮现苏醒,陈衍让忽然想起来了,褚月见或许对谁都喜爱,她最终想要救的是只有褚息和。

褚氏倾覆是迟早的,若褚氏一倒,褚息和必定第一个死。

她或许会死,但她并不在意。

就如同很久之前,明知道会死,却为了褚息和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跑去。

所以她想要利用自己救下褚息和。

褚月见察觉到捏着下颌的手越来越紧了,不适应地偏头颦眉,却被强行板正。

陈衍让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脸,想要从里面看出究竟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所以他非要褚月见面对他,看着他回答。

想要看看她的心究竟能有多狠,为何这般待他。

眼前的人不言笑时,带着世家公子天生的寡情,姿态亦是高高在上的带着压迫。

褚月见不喜这般的压迫感,所以睁着无辜的眼眸和他静静的对视,直至看出他眼神中暗藏的落败。

这人啊,真的是喜欢摆着谱儿。

当年诓骗她时也是这般姿态来回切换,将尚且年幼的她,骗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嘴角弯了弯,观他现有的矜傲,带着某种恶意,殷红的唇缓缓启合。

“陈衍让你哭了耶。”灌满糖浆的语调,眼神柔柔的带着好奇。

陈衍让失神地看着她此刻的表情,闻言才恍然回神了,那句话是一把火将他灼烧着。

他好像被烫了似的松了手,控制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肯信褚月见的话了。

褚月见睇眼瞧他退后的动作,得逞地扬着笑,语气柔和:“昭阳十二年,隆冬。”

她姿势乖巧地坐在床上,比那待开的花骨朵儿都要纯白无暇。

“你说会遣人送我回宫,却欺我无知,利用我去换回褚息和。”她的语气轻得似情人呢喃。

陈衍让没有从这般轻柔的语调中,听出一丝一毫的情意,只觉得喉咙干哑,原本尚且清晰的思路被打破了。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觉得没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因为这是事实。

褚月见嘴角的梨涡浅浅,眼中的笑意却一寸寸凉了下来,冷冷地和他对视。

倘若陈衍让一直识趣点,不要逼她说这么多,她根本就不想这么早同他撕破脸皮,可他自诩被骗,还要前来找自己要说法。

本就是一场相互的骗局而已,何必表现成受害者的姿态出来。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何会记得这样清晰,分明我就吃了你给的东西啊,怎么就能记得?”褚月见含着笑,赤脚走近他。

陈衍让因这般冷漠的质问,忍不住一步步往后退。

其实褚月见也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记起来,她之前以为自己不是原主。

后来梦醒了又自欺欺人,非要将两人分割开来扮演,企图让那些记忆不属于她。

昭阳十二年,隆冬,她十二,神殿遇陈衍让。

她祈神说想活,陈衍让问她,她也告知了他。

然后便被喂药送去换褚息和了,若非有人将她从火海中拉出来,她可能也没有办法立在这里同陈衍让对峙。

褚月见低头捧起陈衍让的手,没有了以往的温热,所以她眼眸露出心疼之色,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手上。

她的语气亲昵:“让让,很冷吗?去火里烤烤便不冷了,你也去试试好不好?”

陈衍让因为这个称呼回神,理智也一道回归了,低眸看着将自己脸放在掌下的人。

巴掌大小的脸,像极了一只小狸奴,带着得意和自得。

陈衍让抽回了自己的手,温润如玉的君子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如之前一般弯了眼。

“褚褚……演的真好。”

好得他的确感受到了那场火还在灼烧,烧得他五脏六腑皆疼。

他嘴角翘着,看了一眼带着笑的脸,然后转身离去了。

满屋凄厉的月色。

褚月见倚在窗前,静静看着渐行渐远的人,轻翘嘴角,带着与犹未尽的兴奋。

他哭得可真好看啊。

等欣赏完褚月见转身,不期而遇地看见有人已经倚在她方才躺过的床上。

他的手中正翻着一本书,面容清冷的假装正经地看着。

奉时雪可真的是什么地方,都能悄无声息的进来。

褚月见环顾四周,看见了,方才紧闭的房门从里面锁了起来。

看来这次是从正门进来的。

那雪白的衣袍比月光还要皎洁,却又坏又狠,竟舍得让她被旁人关在这里。

察觉到不忿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奉时雪合上书,抬首看着立在月光下的人。

她又不开心了,但这次总归不是因为他了。

这般想着,奉时雪眼中泛起潋滟的笑意,起身主动走过去,伸手揽着她的腰。

他低头吻了吻她下巴,将方才旁人碰过的地方都覆盖上自己的气息。

褚月见情绪正不好着,所以抬手推了推他:“别碰我。”

“褚褚怎么又不开心了?”奉时雪眉眼湿润,泛着迷离,桎梏着怀中的人没有放手。

“今日怎么不是你来?”褚月见问道。

奉时雪闻言低头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忍着想要堵住她后面话的欲望,道:“自然是给褚褚一个机会。”

“你知道?”褚月见看着眼前的人,疑惑地扬眉。

她的事儿奉时雪竟然会知道。

奉时雪看她水雾泛滥的眼眸忍不住了,低头含住她的眼睫:“没有什么比亲手报仇,更加令人欢喜的,所以我不出手,但你不可以让他碰你,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这人真是的。

褚月见也不确定奉时雪知道多少,但她和陈衍让的事,他应该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抬手推开黏着自己的人,却推不开。

褚月见颇为无语地发觉,奉时雪占有欲越来越强了。

忽然一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虽然系统好像出了点问题,但她可以自己来判断。

“雪雪。”甜蜜的语调自她口中婉转出口,咬着尾音似撒娇般。

奉时雪脸上的表情缓缓落下,大约知道她要问什么了。

果然,褚月见牵着他的手,满眼的天真烂漫:“雪雪,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甚至连疑惑都没有,就笃定他的心思。

奉时雪看了看她,没有如她愿说喜爱这样的话,只是伸出了手,手腕上带着一串乌木菩提珠。

褚月见视线立刻被吸引了,感觉这串菩提珠有些眼熟,好像她也有一串,至今还摆放在公主殿中。

她正打算问是不是她的那一串,就被压在窗柩边缘,缠着菩提珠的手隐入她乌黑的发中。

“你又要干嘛?”褚月见被这样的动作惊得心跳有些紊乱,恢复过来后不悦地推搡他。

奉时雪低头吻住她的唇,缠绵的,轻柔的一步步引诱她。

褚月见被吻得迷迷糊糊的,终于明白了,奉时雪这是在回答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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