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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褚息和头顶传来清冷的声音,徐徐如初雪下落。

褚息和闭上眼偏头并不想搭理这句话,忽感觉心中一疼,忍不住抬手攥着胸口的衣裳。

是身上的毒犯了,所以疼得他只能在地上蜷缩着,额间都是大颗的汗滴。

就在他即将痛得失去神智之际,方才在耳边听见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似自语的喃喃。

“她那般喜爱你,可别死在我的手上,到头来她该怨我了。”

听见这话,褚息和抬起泛散的眼眸,看着头顶上的人一袭白衣胜雪,玉冠之貌在摇曳的灯光下柔和。

他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似神龛中的众神一般,带着怜悯的残忍。

风水轮流转,当初他给奉时雪下药,想要控制他,现在他被奉时雪下药了,反被他拿捏在手。

褚息和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眸,懒散着并没有搭理他,哪怕他浑身都疼。

见脚边的人仿佛失去了生气般的模样,奉时雪低垂眼眸,眉骨上的那颗痣摇曳生妖,缓缓蹲在褚息和的面前。

“想见她吗?”语气已经如常的冷漠。

褚息和虽然知道他不会让自己见褚月见,却还是急迫地睁开了双眸。

正是因为人在自己的面前,所以第一眼便是看见了他脖颈上的红痕,全部都是崭新的,甚至还有不少的牙印。

褚息和看得双眼通红,气得牙痒,直接从地上翻起来。

他想要将眼前的人弄死在这里。

奉时雪反应很快,几乎在他眼中乍现凶光的时候,便已经灵敏地躲过了。

手中的油灯摇晃几下没有灭掉,被随手搁置在一旁。

褚息和反起就只有那一瞬,没有如愿弄死眼前的人,便抱着自己的胳膊倒在地上发笑。

少年的笑声逐渐扩大,响彻整个地牢,显得有些怖意。

奉时雪低眸看着,等着他笑完,然后等着他的回答。

为了能留下褚月见,他甚至不惜再次将她的记忆篡改了。

一个褚息和而已,他想杀还是想留,其实没有人能阻止。

只是担忧万一,若是她无意忆起来了会厌弃他,所以这才留下了褚息和而已。

褚息和能将一直都想要离去的褚月见,留在宫中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什么方法。

留下,留下她,留下褚月见。

这些字眼不断盘旋在他的脑海,使他看不见前路,只能怔怔地看着这些字,然后被这些字占据了心神。

褚月见身上有他种下的蛊,能爱他,可这些爱是假的,她只要清醒过来便会想要离开。

她离开后,他怎么办?去哪里找她?难道又如之前一样改了她的记忆?

心中无数的声音将他割裂成两份,冷漠与癫狂,所有的情绪归纳一起之后,便只剩下了越发怜悯的冷漠。

奉时雪低下眼,看着地上笑得恍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暮色沉沉的眼眸中再次不受控制,泛起了涟漪的漩涡。

褚息和的笑意定格在了脸上,环抱着手臂的掌心捏紧,神情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神龛被打破了,里面摆放的圣洁神像掉落在地上,然后慈悲怜悯的面容破裂了。

神像依旧带着怜悯的冷漠张口,说了什么他全部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它不断嗡动的薄唇。

“我与她换血,所以姐姐离不开我。”褚息和弯着嘴角,纯粹得像是依赖阿姊的少年郎。

他爱褚月见的所有,所以为了留下她,动用了秘法将自己的血换到她的身上,这样她就能怜爱他,然后奋不顾身地次次救下他。

思此,褚息和漂亮的狐狸眼泛红,然后泪水无意识地往下掉。

以此为代价的便是,她一生都不会爱自己,所以他杀了那个献此秘法的人。

奉时雪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笑得双眼通红的人,复而继续开口:“你不爱她,她……爱我。”

褚息和听见这样的声音,茫然地睁着被血雾弥漫的双眼,握着衣襟的手指尖泛白。

他受到了这句话影响,想要下意识想要抵抗。

但这句话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脑海里,然后逐渐形成了一个网,将他的神智都网住,逐渐转变成真实。

“我不……爱她,她爱……你。”断断续续的话从褚息和的嘴里强行冒出来,混合着血泪一起。

褚息和嘴角的笑意落下去了,像是气若游丝般苟活的人,不断发出这样的语调。

这副可怜的模样,并没有引起立在上方的玉冠美青年任何的怜悯。

他慈悲着面,冷漠着目,观着他的痛苦挣扎。

空旷的地牢满是这句话,或肯定,或疑惑。

奉时雪观望少顷,缓缓站直了身,然后往外面走去。

他没有拿走那一盏灯,虽然那盏灯是从褚月见那里拿过来的,他还是将灯留下了。

隐入黑暗中,奉时雪的脚步蹒跚几步,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撑在斑驳的墙上,停顿了半响才再次抬起脚步往外面走。

他又用了,也不知这次何时能被反噬,但他太想留下褚月见了,一刻都没有办法接受她离开。

这般的情绪强烈得,他想要立刻马上回去,然后将褚月见留在身体里,唯有这样她说不定就不会离开了。

月色自云层中露出出来,照在了地牢口。

从里面缓缓走出面色惨白的人,暮色沉沉的眼眸死死盯着地面,神情空洞得恍若木偶般。

他月华般的雪袍上沾了些斑驳血迹,抬手轻轻擦去,神情漠然得半分不在意,僵着脚步往前面走去。

方才吐血只是忽然想起来了,从未有人知晓的往事。

刚来公主殿见她那时,其实并非是第一次相见,那是他费尽心思,不惜违背天命也要弄出来的重逢。

无人知晓他曾活过一世,那须臾而过的一世,其实和如今的经历相差不大,却又有着天壤之别。

只是上一世他是褚月见的禁.脔,这一世却不是的差距而已。

说来可笑,祭师族倒下之后,因为这张脸,所以他成为了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人。

然后……天性骄纵,喜好奢靡的殿下将他视若草芥一样,当畜生豢养着。

他本来是没有眉骨上的这一颗痣的,因为她喜欢,所以被强行点上。

被拴上的铁链,与狗同住,代表耻辱的烙印,被点上的红痣,以及被强行带上入珠讨好她……

待她到厌倦了,便说他跌落在泥里‘脏’,转而奔向旁人的怀里,最后带着欣赏冷眼观他露出恨意。

她桩桩件件皆是非人能行之事。

所以他怀着一腔恨意,忍辱负重一步步往上爬,推翻褚氏坐到最高的位置。

可等他想要将被施加的那些痛楚,都还给褚月见的时候,她却死了。

一腔的恨意像是截然而止了,找不到宣泄的地方,逐渐形成一个结如何都解不开。

茫然,空洞,还有不可置信。

等到她死后,他才看见那名为系统的东西,自己经历过的荒唐事,桩桩件件都摆在上面。

而她荒唐的死于自己不曾给予一丝好感。

他清晰看见上面展示的所有数值全都拉满了,唯有好感反向而行之。

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梦迟迟不醒,所以他被困在梦魇中了。

他最初不肯信这个东西,也不肯信她就这样荒唐的死了,固执以为是她为了逃避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而做出来的东西。

她想要骗他。

她在诈死。

所以一旦他将尸体丢出去了,她就会活过来。

所以他将‘诈死’后的褚月见留下来,彻夜不眠地守着,要等她睁眼看的是自己,也想看见她眼中的惧意。

正因为日夜观着上面的系统,才渐渐明白了,褚月见真的死了。

负于一百的好感她会死,反之她就能回去。

她真的死了。

死得有些可笑,太可笑了。

确定她真的死了,连尸体都开始腐烂了,他才将人放开了,身上满是沾着令人恶心的尸臭,却觉得一点也不恶心。

第一次在他的眼中浮现了明显的茫然。

她怎么能死得这样可笑。

所以他动用了禁术扭转了轮回,改她的记忆,将她找了回来,想要那些还没有来及还回来的都还给她。

最初开始再见到褚月见的时候,他是想要杀她的,想要让她痛苦地死去。

可不知何时,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

奉时雪低头看着的指尖,上面挂着的血渍,眼中愈渐清明。

哦,是从收回最初给陈衍让的东西开始。

他开始想要独占褚月见,要她爱自己。

不管他如何不想承认,自己或许是真的疯了,固执认为褚月见必须要爱他,要与他建立在平等上面爱他。

所以方才在来找褚息和之前,他再次改了她的记忆,让她自爱自己。

可是,这是假啊。

作者有话说:

一周目我详细写了过程,在番外~(雪雪单独的那个番外女宝很恶劣)

ps.一周目番外中,因为最开始系统是没有限制女主行为和ooc的 ,所以她一路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将雪雪从都虐疯了,后来女宝还馋雪雪,天天逼着他和自己酱晾,好几次到关键时刻受不了就跑了(所以造就了雪雪是个敏感体),所以重来二周目时系统就加了一项,主要就是控制她不要她做得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