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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衍让有宫中的合符,所以带着褚月见出入很容易。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褚月见里里外外伪装了一层,让她装成了自己的仆奴的模样,才成功带出来。

等出去之后,褚月见看见不远处的马车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撩起车窗后,里面端坐的少年依旧貌若好女。

“姐姐。”他弯着眼,乖乖地唤了一声。

褚月见撩开车帘的动作顿住了,眸光带着审视,将眼前的褚息和从头到尾都扫视了一边。

没有病态的表情,甚至连眼中都没有任何除去亲情意外的情愫,是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漂亮少年。

没有急着回应褚息和的呼唤,褚月见扭头看着身后缓步走来的人,开口问道:“应该没有人给他喂过东西吧。”

她指的是可以忘记以前的药,之前她被陈衍让喂过,所以下意识便觉得是不是陈衍让干的。

陈衍让扶着马车意示让她上去再细讲。

褚月见睨了一眼他,干净利索地上了马车。

进去的时候,褚息和还很乖巧地将位置让出来,一个人去坐那单独的位置。

褚月见和陈衍让坐在了一排,两人对面便是乖巧的褚息和。

这副模样倒是新奇,褚月见扭头再次问身旁的人,语气依旧带着不确定:“真的没有?”

陈衍让整理了衣摆,端坐成君子模样,闻言侧首道:“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

不是他那就是奉时雪?

不过褚息和现在这副模样,反倒让她喜爱几分了,少了几分病态的偏执,所以整个人都是干净的少年气。

见到褚息和无恙,褚月见那颗心就放了下去。

只要到时候褚息和到了南海,陈衍让还对她有喜爱,或许有愧疚,褚息和便能保住。

她……到时候顺着剧情,等到奉时雪成了帝王后再回洛河京,然后在即将被烧死时找系统许愿回去。

一切都要尘埃落地了。

这般想着,褚月见偏头靠在一旁,跟着摇晃的马车开始小憩。

头落入温软的怀里,褚月见下意识想要睁眼看是谁,后来一想只有陈衍让了,也懒得睁眼了就着睡了过去。

等确定怀中的人睡着了后,陈衍让才笑吟吟地眯着促狭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目光盯着他怀中的人。

这是真忘记了呀。陈衍让眼中闪过好奇。

于僵于里,至于南海府。

南海府同洛河京有些不一样的,踏入的第一日褚月见便感受到了。

若说洛河京是带着小女儿般的娇,那南海府定然是那英姿飒爽的领兵女郎。

陈衍让在南海的名声还不错,界碑外面守着不少的女子,个个都是高挑漂亮的女郎。

若不是褚月见现在呕吐得面色惨白,指定想要下去看看这等盛况,顺带调侃几声他。

现在的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开口了,张口便是恶心感。

陈衍让最初以为她是舟车劳顿,所以才出现这样的情形,但随着她呕吐的次数变多了,这才转变了想法。

到了南海之后,他立即找了大夫过来问诊,脸色也不如来时的那样如沐春风了。

因为他不想上赶着给奉时雪的孩子当继父。

但是若是真的有了,他又不忍心让她饱受丧子之痛,而且最主要的是有风险。

褚月见不让他们在里面,所以待在外面等的时间,总是格外艰难的。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陈衍让第一次和褚息和心平气和地凑在一块。

他在给未出世的孩子选名字,两个人比一个人选点子要多些,最好是吉利一些的。

褚息和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但一听是给褚月见的孩子选名字,立即亮着眼蹲了过去。

两人蹲在外面围在一起,从花草树木上面择字,又到日月星辰都被否定了。

最后陈衍让都准备去那族谱选名字了,里面的大夫才出来。

陈衍让第一个冲上去,抢在褚息和之前开口问道:“母子安康否?”

这几日的舟车劳顿,也不知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思此,陈衍让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盘算着府上多招几个懂孕的妇奴。

“母子?”

大夫眼中茫然了瞬间,然后便反应过来了,摸着胡子笑道:“府君误会了,小娘子未曾有孕,大约是舟车劳顿,所以身体有些不适,最近好生调养便能恢复。”

哦,原来没有啊。

陈衍让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有旁的情绪在干扰,但遗憾是绝对有的。

虽然他不想上赶着给旁人做继父,但是若是褚月见的,又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他甚至还也有些好奇,将来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怀着某种遗憾,陈衍让进去看了褚月见现在的模样。

不过才几日便已经小脸惨白,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可怜得很。

褚月见现在缓过来一些了,带着对奉时雪满心的思念,让她现在立刻马上就想要回去。

但是奉时雪还没有推翻褚氏。

褚月见舔了舔干裂的唇瓣,脸色苍白透明,看着走近屋里的人,还是弯了月牙眼。

“你看吧,我都说了太爱奉时雪了,这才离开几天就受不了了。”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

陈衍让根本没有信她话,沉默着坐在她的身旁,替她理了理被褥。

他开始有些后悔地想着,是不是南海就不适合她,所以她才会一到南海便成了这副模样。

想法转瞬即逝,陈衍让低眸看着躺着的人,伸手拨开散在脸上的碎发小声的道:“很快就适应了。”

“好。”她乖乖地躺在床上,枕着被子,轻轻地回应着。

才不要适应南海呢,她可是要回家的。

褚月见弯眼笑着,心中盘算着着时间,大约也等不了多久了。

时间斗转几日前。

洛河京,太和殿。

周遭的图壁上,皆是刚刷上去的烫鎏金纹,明珠镶嵌在鸱吻的嘴里,泛着柔柔的幽光。

坐在矮案上的青年,眉骨上印着的那殷红的痣,似神龛中的神祗,一袭雪白的衣裳如月华中般皎洁,柔光下显得怜悯而又冷漠。

奉时雪正在认真地批阅奏折。

昭阳前几年还没有在褚息和的手上时,便已经被蚕食得差不多了,接由在褚息和的手上后更甚了,所有的卷宗全都透露着两个字。

奢败。

昭阳作为四国中最繁荣,底蕴最深的王朝,甚至连国称都是延续的上古时期。

而非是如垣国,庆国甚至是古奴国这样用的是普称,而是沿用‘王朝’。

谁也不知道这样盛大的王朝,已经自我消耗至濒临亡国。

无故的奢靡之风不可行,颓败一样也不该盛行。

帝王带头这般行事,底下的人也一样半分不收敛,受累的总归是百姓。

所以现在外面不少的人请命书写,要求年后祭祖,将行荒唐之事的褚息和与褚月见祭祖,好喂籍先祖。

他并非神人,所以现在要收拾好褚息和留下的烂摊子。

将卷宗合上,奉时雪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露出些许倦意。

本想是小歇片刻再去见褚月见的,却忽感心中生郁,揉着眉心的手一顿,改按在心口,眉心微微扬起。

他将蛊虫种在心间,用心头血滋养,他所想便能直接影响到褚月见,他思念她亦能感同身受。

这是第一次清晰的,强烈的,感受到从子蛊那里传来的思念。

她在想他。

那感觉像是烈酒灼胃的感觉,畅快地入喉,带着刺痛划过心口蔓延到胃,分明有些难以承受,却觉得心烫胃暖。

奉时雪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潮红,有些亟不可待地猛站起来。

他想要立即见到她,但又想干净这去见她,所以转身去了一旁梳洗,换了一套雪衣后再出的太和殿。

披着清冷的月色而来,奉时雪走到阁楼欲要进去,却无意瞥见立于门口的禁卫神情怪异。

脚步骤然停下,原本沸腾不已的心不断往下坠落,然后落入无尽的黑暗中。

“她出去了吗?”奉时雪抬眼看着阁楼上的暗暗光晕。

禁卫一听主子这问话便察觉不对,当即跪满一地如实道来。

众人忐忑地等着主子责罚,却迟迟没有等到回应,想看又不敢抬头。

“走……了?”奉时雪眼中浮起惑意。

她一个人能去哪里?

或许不是一个人呢?

须臾疑惑淡去,自眼底浮起一丝血色,淡薄的嘴角微微扯起,将他似带着喜泣的表情割裂开。

上一次也是这样,丢下他和陈衍让跑了,原来重来一遍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都朝着原有的结局走去。

扬起嘴角片刻便恢复了原本的弧度,冷得像是经受风雪的龛,龛身隐约带着破裂的痕迹,如蛛网般不断蔓延。

阁楼的窗户隐约透着柔光,可里面却没有人了。

奉时雪垂下眼睫,颤了颤,并没有再往里面踏进,而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心口不断蔓延的思念,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践踏着他仅剩下的自尊。

那无形无影,无知觉的声音,轻蔑般用着她的语调述说着,她的虚假,她的不屑。

她从始至终都不会这样对他,所以都是假的。

她想要的是离开,离开昭阳,离开他,离开所有人,甚至是……

奉时雪眉心攒起痛色,走了几步忽然脚下怆踉几步,承受不住心中的情绪伸手撑在红墙上。

冷白的手背青筋鼓起,指尖泛着起血色尽褪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