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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她得到别人?捎来的口信,顾少卿不知?发生了何事,肩胛被刺破了,现在也是卧病在床。

这几?日她都?只顾着苏忱霁这方,一直不得空去?看他,今日才抽出时间。

暖阳高?悬,枯枝上压着沉甸甸的积雪,被光照得亮晶晶的,炫白得耀眼?。

顾少卿就?住在梧桐巷的另外一边深巷,两人?相隔一条胭脂街。

干枯虬枝盘曲的大树直立云霄,上面累积着厚厚的雪,朱门?紧闭。

采露上前扣响房门?,然?后便退回至沈映鱼的身旁,两人?披着秾色大氅静静立在门?前候着。

但立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人?。

采露也是摸不着头脑,遂问道:“夫人?,奴婢再去?敲,道不准顾夫子病得没有听见。”

江桃里点点头,提着食盒,眼?含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府门?,心中隐约有些觉得不对劲。

采露再次上前去?扣响着门?,声音比之前要大得多,但还是没有等到里面的人?出来,就?似这是一座空宅。

“夫人?,我们?是不是来错了?”采露回头茫然?地看着沈映鱼。

沈映鱼蹙眉地摇摇头,没有错的。

她来过,甚至当时顾少卿还说成亲后,要在门?前栽种些细节竹。

沈映鱼目光落在门?口空出来的那块地,那是他专门?寻人?弄的。

“那我没有没有来错,顾夫子怎的没有再府上?真怪哩。”采露嘟嚷着道。

“再敲敲罢,说不定?真的是未曾听见。”沈映鱼蹙眉说道,言语中含了不易察觉的忧思。

素白的手无知?觉地紧捏着手中的食盒,明睐朝里探去?,像是想要确定?什么。

她想起那夜先是顾少卿送她回来,然?后再撞见了忱哥儿,之后就?不知?怎么受了重伤。

这几?日她没有来,也有一层意?思是不敢面对他,犹恐他对自己说身上的伤是忱哥儿弄的。

但现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前来,却迟迟不见人?,实在有些古怪。

现在忱哥儿是大官,想要悄无声息杀一个人?轻而易举。

念头一起沈映鱼不由心悸,玉软云娇的面上一片惶惶的雪白。

虽知?道苏忱霁如今和前世不一样了,可还是忍不住浮起这样的担心。

只盼望不要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

‘笃笃’敲了半晌的门?,依旧没有人?出来,沈映鱼的心跟着一寸寸骤于平静。

她沉色地看着眼?前的朱红大门?,然?后将采露唤回来。

就?在沈映鱼转身离开时,紧邻一旁的大门?打开了。

一位头上缠着藏青色包头巾的妇人?出来,急忙将沈映鱼唤住:“嗳,沈姑娘,等等。”

沈映鱼转头一看。

门?口的妇人?她见过,之前同顾少卿一起过来时,她还寻两人?讨要喜糖。

“不好意?思啊沈姑娘,这寒冻天,起床着实困难,教?你好等了。”妇人?脸上含着窥觊,从门?缝里挤出来,三两下走到她的面前。

“你是来寻顾夫子的罢。”她问道。

妇人?说话时,脸上和眼?底都?闪着不经意?的怜惜。

沈映鱼点了点头,问道:“婶子可晓得他去?了何处?”

妇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她,含着怜悯道:“走了,昨夜就?走了,拖家带口的好一顿热闹。”

“走了?”沈映鱼错愕地抬眸看着妇人?,脑中又瞬间空白。

他走了,为何不和她说一句?

两人?分明已经定?亲了,待到年后就?可以成亲,他怎么这样走了?

妇人?见她果真不晓得的模样,拢了拢衣裳:“是的,他临走之前托我,说若是姑娘你来了,将这封书信给你,顺便说一句抱歉,是他负了你。”

“要说这顾夫子啊,这事做得为实不厚道,在怎么都?得和你道一句。”

妇人?怎么也想不通,平素看起来清清白白的读书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更何况抛弃的,还是刚得天子宠爱的苏巡抚家的这位。

本以为沈映鱼会大怒大闹,结果她只是沉默地接过了书信。

沈映鱼温婉地对着妇人?道谢,转身便离去?了。

大雪簌簌地下,将沈映鱼的背影洇得不染尘垢,清丽透彻。

妇人?哆嗦着手脚立在原地,瞧她姣好的身段,没忍住嘟嚷一句:“可惜了,多漂亮,多温柔的姑娘,就?算是带着个孩子,那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说罢摇摇头转身回了屋。

沈映鱼边走边将书信抻开,逐字地看,越看脸上的神情越严肃,待看见关键之处脚步遂停下。

“夫人?怎么了?”采露不识字,见沈映鱼看了上面的信脸上神情不对,还是忍不住垫脚去?瞧。

沈映鱼抿着泛白的唇轻摇摇头,将目光放在信封下压着的房契上,脸上缓露出轻嘲的笑。

这是以前沈府那块地的房契。

顾少卿,不应该是申少卿将它物归原主了。

这封信上写了他身份,以及为何向她求娶的来龙去?脉。

与长姐相似。

原来她想要嫁的人?是太?子害沈府的由头,上面写了他的愧疚,以及对不起她。

沈映鱼撕碎了信,眼?底浮起水雾,捏着手中的房契。

怪不得他从来不提及家中的事,原来是怕她发现,他原来在盛都?早已经娶了一门?亲,甚至连身份都?是假的。

从最初相遇时,他便认出她来了吧,却装成一副不知?情的干净模样,一步步接近她。

沈府……数百条人?命,皆因他与赵玉郡主之间的恩怨,而全被一场大火烧没了。

他却想骗着她,嫁给罪魁祸首,日后为他生儿育女。

世上原来真的有这样恶心的男人?。

沈映鱼想起过往种种,恶心得连胃酸都?要吐出来了。

恶心强烈地感袭来,她忍不住单手撑在墙上,执帕干呕。

采露见状忙去?搀扶:“夫人?,这是何处不适?”

沈映鱼躲开她的手,语气微弱地道:“没事,我蹲一会儿便好。”

她现在连腰都?软得直不起了。

虽采露看不懂,但却感受到夫人?在难受,只好一脸关切地立在她的身边,不解地看着她蹲在地上,垂着头发抖。

过了许久,沈映鱼突然?抬手摸了眼?角,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哭,只有满心的怨恨。

怨恨他知?晓所?有却将她瞒住,满心期盼的婚事,原是一场恶心的笑话。

若是他将她彻底瞒得死死的,百年以后她该如何去?见沈府的人??

好恶心。

驻留在原地半晌,沈映鱼喘息过来那种窒息感,撑着墙面站起身,转头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府邸。

想起出门?前少年对她说那话的模样。

猜想顾少卿能这样快坦白,是因为忱哥儿知?道了,甚至说不定?寻过他麻烦。

她也想一把火烧了那个府邸。

等了良久,沈映鱼垂着眸,开口说道:“回去?吧。”

风雪刮不停,梧桐巷的树上全都?是积雪,寒鸦立在上头,踏下簌簌白絮。

沈映鱼眉眼?微疲倦往回走,行至门?口却见旁边恰好立着秀丽的马车,不由得多瞧了一眼?。

旁边住着的是孟良娣,来寻她的人?不是太?子便是盛都?的贵人?,太?子虽死了,但孟良娣始终是太?子的人?。

果不其然?,马车被撩开,从里面钻出一位身着孔雀墨绿比甲,头戴珍珠掩面的年轻贵夫人?。

沈映鱼和那位年轻贵夫人?触不及防地对视上,见她蓦然?一愣,随后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那年轻夫人?立在原地,下颌微扬,上下冷冽地扫寻着她。

沈映鱼从未见过她,但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很不舒服,遂转头推开大门?和采露行进去?。

一道门?杜绝所?有的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