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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盏茶的时间, 马车就已经停在了梧桐巷。

闻燕娇先她一步下去,沈映鱼落后一步。

两人甫一下马车便看见立在门口,提着一盏明月灯的颀长身影。

风华绝代的少年?墨发?高束, 额间系着清冷青玉色的圆玉,里面?身着雪白直裰, 外面着一件同色的白毛大氅。

门口的暗黄灯笼,将薄弱的光落在他的身上, 使人晃眼瞧去, 还误以?为是谪仙临凡尘。

“忱哥哥!”闻燕娇见门口的人, 眼中倏亮, 兴奋地抬手挥着。

苏忱霁循声看过去,一眼落在后面?探出头的沈映鱼身上, 嘴角轻弯,周身的清冷淡去, 如昏黄灯光般带着暖意。

他提着明月灯从台阶上信步而来:“我正准备出去寻你呢。”

虽知?道今日是夫人会宴, 但?他迟迟不见沈映鱼回来,便忍着行动间的疼痛亲自来寻。

沈映鱼前不久拒绝闻燕娇过府一叙, 便是用得苏忱霁现在身体不好,不宜会客。

现在他夜寒露重还提着明月灯出来,这下与她之前的话有些相左。

沈映鱼脸上忍不住尴尬。

她偷窥身旁的闻燕娇, 见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一双眼都黏在了?苏忱霁的身上。

“忱哥儿身体还未好, 怎的下床了?,快些进去,不要?在外面?受了?风寒。”沈映鱼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赶紧关切地说着,然后对他悄然地眨眼。

她话甫一落, 闻燕娇就想起来了?,满眼关切地上下扫视他。

“忱哥哥身体好些了?吗?映姨不是说你病重得下不了?床,怎的下来了??”她言语中含着疑惑,目光止不住地飘向沈映鱼。

方才在马车中的天?真?烂漫消失,眼底藏着古怪的怀疑。

沈映鱼暗道不好,正欲开口讲话,耳畔就响起了?咳嗽声。

“抱歉,不知?公主?在此,子菩确实身体尚未康复,只是担忧她许久未归,这才强撑着起来。”

他说完后重重地咳嗽几声,玉面?上的血色尽褪,比今日赏的白梅都令人惊艳几分?。

果然他的话比任何?人的都有效,闻燕娇眼中的疑惑消散,慌张地催促他赶紧回去躺着,全然忘记方才分?明是她先开口唤人,而他却?道才瞧见。

苏忱霁含笑点头道谢,一副楚楚谡谡的菩萨人儿模样。

以?往的苏忱霁对她永远是不温不火的清冷相,顶多在哥哥面?前多瞧她几眼,讲话也是淡然寡情?。

闻燕娇从未见他对自己笑得这般温柔过,甚至还同她说这么多话。

现在她的一颗芳心直乱跳,旁边的沈映鱼对她说了?什么,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神色痴痴地看着他的面?容。

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灯火中,朱门紧闭闻燕娇才从恍惚中回过神。

在门被阖上后,沈映鱼被虚虚揽着肩膀往庑廊行着,还不放心地往后看,眼中藏着忧虑。

苏忱霁见她频频回头,眸光沉了?下去,提着明月灯照着脚下的路,状似无意地道:“很关心她?”

沈映鱼回过头,微叹息道:“好歹是个公主?,就这样将人放在外面?,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苏忱霁细听她话中的情?绪,确定没有旁的情?感,这才恢复原本的温润斯文。

“不必担心,她好歹是个公主?身后的暗卫无数,就算是有事,那也是旁人有事。”温和?中含着若有若无的冷血。

沈映鱼暗想也是,便没有再回头。

“你们好似很熟?”沈映鱼突然想起方才在外面?两人交谈甚欢。

日后的闻燕娇太过于偏激了?,而且她是公主?,在如今的北齐皇室,断然是不会将受宠的公主?许配给权臣。

所以?若忱哥儿当真?要?娶妻,她还是希望娶个寻常家的女子,最好是性子温柔和?善些,这样才不至于闹得府宅不宁。

她这番颦蛾眉思忖着此事,而一旁的人掀开沉色的眸,眼底有暗云流转。

苏忱霁良善温和?地问?道:“很在意我与她熟不熟悉?”

缱绻言语中藏着啮齿的情?意,以?及带着与寻常不同的隐约欢愉,他享受一切她对他的好奇。

像是爱从骨子里溢出来流淌在他的身边,周身熨烫得格外舒服。

沈映鱼未曾听出他话中暗藏的情?绪,颇为愁绪地点头道:“我只是在想,你与她不算良配,而且公主?的身份太高了?,娶了?公主?还得供奉上座,你也累。”

特别是日后,闻燕娇不许任何?人触碰他一根毫毛,甚至还病态得连母蚊子都不许近身。

她怀疑前世苏忱霁一生未曾娶妻纳妾,就是因闻燕娇这样行为而导致的。

但?又想到前世他因为疯病,到最后闻燕娇也没有幸免,不由得心思更复杂了?。

沈映鱼边说着边朝着前方行去,并未发?觉身旁的人脚步骤然停下,手中提着的明月灯倏然被一阵寒风吹灭。

他隐在昏暗的顶上灯笼柔光下,玉面?半明半暗使人窥不见其神情?,唯有闻声才知?道他语气依旧如玉温柔,只是多了?几分?沉冷的哑。

“哦,原来你这般为我着想。”他似轻笑着道。

沈映鱼走在前面?,明亮的路灯倏地被灭,她反应不及,脚下下意识踉跄。

幸而一双手穿过她的后背,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着。

耳畔似被暖风拂过,引起浑身泛起细小的颗粒。

“小心些,雪天?路滑。”

沈映鱼脑中忽地想起了?,他刚回来的那日,也是在暗夜中。

他抱着她喘息着,威胁着她不要?出声,也是这般又斯文又勾人。

无法让人联想到,向来温和?斯文的少年?,会有这样恶劣的一面?。

沈映鱼心中猛地一跳,突然浑身都不自在,忍不住偏过头躲过。

他却?好似只是将她扶稳后就矜持地收回了?手,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主?动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她躲避的行为,反倒显得是过于古怪。

“怎么了??”他轻挑着眉看她过激的反应,片刻又似露出了?然,不过他并未戳破。

“我便送你到此处,天?黑露中,小心些。”

苏忱霁轻声地说着,看不见面?容,单听声音无端给人一种落寞的错觉。

说完他便提着那盏已经灭了?的明月灯,身影融入月色中。

沈映鱼看着他的背影,轻垂下眼睫,抿着唇往里面?行去。

果然就算他能回到以?前,她好像做不到。

现在相处起来,只要?他稍微亲密一点,她就忍不住胡乱猜测。

看来还是得尽快离开。

……

自上次宴会后,金氏又另外寻了?个日子,单独宴请沈映鱼,道是因顾少卿之事感到分?外抱歉。

沈映鱼信以?为真?,结果一去便看见屋内除了?金氏,还有一个粉面?俊俏的青年?。

“此乃我主?家的公子,名唤金玄,年?二十五尚且还未娶妻,想来恰好也和?映娘同岁……”金氏笑着介绍着。

沈映鱼无言地看着被金氏热情?介绍的青年?,金氏好似太过于关切她的婚事了?。

很快她心中倒也料想到了?原因。

忱哥儿如今是知?府的头顶上峰,因着之前的恩情?,恰逢她如今确实需要?个,尚且可以?的男子结连理,所以?这才来做中间的媒人。

这段时间与苏忱霁待在一处,她时常会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而产生奇怪的想法。

或许真?的应该结识旁的人,这样既断去他的想法,又分?散些自己的注意力?。

如此想着,沈映鱼倒也并未太多抗拒,反而仔细地观察着这位名唤金玄的青年?。

面?容俊迈,身形环伟倜傥,言语谈吐亦十分?得当。

在沈映鱼暗自打量金玄时,他亦是在悄然打量。

对面?的女子虽并非绝色,但?身上却?有种难得的祥和?温驯气质,一眼便使人心生好感。

唯一的缺憾便是听说嫁过人。

不过她是苏忱霁的养母,而苏忱霁有救龙之恩,刚登科便被委以?重任,日后注定仕途一帆风顺。

这重身份在,金玄感觉倒也没有不能接受的,心中对沈映鱼越发?的满意。

“不知?沈姑娘平素有何?喜爱的?”金玄主?动问?道。

沈映鱼答道:“绣花样,做衣裳。”

她的爱好并不多,也不文雅。

果然话落下,金玄明显一愣,随后趣笑道:“倒是别致,沈姑娘和?寻常女子有些不一样。”

他还以?为会是读书写字,甚至是喜舞善歌,没想到竟是这些,倒还真?是有些特别。

沈映鱼笑了?笑,问?道:“金公子呢?”

“说来惭愧,我平素爱好不上大雅之堂,喜欢玩弄一些皮影。”他说罢露出惭愧。

这也新奇,皮影乃是房间杂耍,像金氏这样的门第,里面?的公子应该也是喜诗书等风趣事,没想到也这样。

“公子爱好也新奇。”沈映鱼诧异后笑道。

金氏见两人已侃聊起来,笑着寻了?个由头出去,将场地留给两人。

偌大的大厅瞬间便只剩下两人和?一干侍女。

金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悄然地瞥着对面?的女子。

见她低垂白项,乌髻云鬓鸦堆砌,头顶簪的绿芍药与青白素褙子相得益彰。

七分?颜色以?气质生拔高至九分?。

“那,改日若是有时间,不知?能否有机会让姑娘瞧上一眼?”金玄放下茶杯问?道。

他的速度过快,沈映鱼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

“这……”

金玄见后脸上露出一抹愧笑:“抱歉,我并无冒犯之意,是见姑娘如故,情?不自禁。”

这话含着满是深刻的情?愫,沈映鱼不由得双臂浮起细微的小颗粒,心中下意识泛起恶心。

“改日有时间再看罢。”她不好直面?拒绝,便寻了?个理由推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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