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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婆娑国的人脉甚多,只能查出的便是他的夫人是个瞎子。

寻常人她倒不至于这般好奇,重要的是他用的是北齐皇室的图腾。

她想知?道?此人究竟是不是那位,执掌北齐朝政的年轻权臣。

楼上清冷的青年目光只与她对视一眼,便别开了,似在专心听着西域说书人的故事。

秋陀从?昨日就守在此地,好巧地碰上,自然不能放过。

她看似在听说书客,实则在想如何与他搭上话。

若是没?有看错,他周围掩藏着不少暗卫,如贸然前往恐怕不妥。

不知?是否因今日运气当真好,二楼的青年并未在上面待多久,反而缓缓拾步而来。

茶楼的管事亲自护着他入人群,拉开出座位让他坐下。

管事卑微地点头哈腰行为,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婆娑国没?有权贵,人人皆平等,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有这样的待遇。

众人皆窥着苏忱霁,在心中暗想此人的身?份。

惊尺一声响,说书人话说从?头。

秋陀已无?心再听了,她有九成把握,此人就是北齐的那位年轻权臣。

时间如缭绕烟雾般渐渐流逝,台上的说书客口干舌燥,中场休息时饮下一口茶水,须臾继续说道?。

眼前突然一片黑,说书客还?当是自己产生错觉,下意识伸手去揉眼,却听见周围一片惶恐的尖叫声。

说书人茫然地抬起头,下三白的瞳孔近乎没?有,血如注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手上,已经?皆是,如同适才说书中的鬼魅。

这一突变让周围乱成一团。

很快此地便被金甲卫围困住,来的是北齐节度使。

节度使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前方平静如常坐着品茶的青年,然后将目光转移至台上捂着眼痛苦翻滚的说书客。

他撩袍登台,拨开说书客的头发,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球里面爬着细长的虫子,似乎在蚕食着瞳孔。

“线虫?”节度使蹙眉看着,然后猛地扯过桌案上的桌布,将说书客的脸盖上。

线虫乃是婆娑国一处密林才有的恶虫,喜寄宿人体,一旦让它?爬去了眼里便会疯狂蚕食眼球,从?而致使失明。

这样的虫从?不在闹市,为何会突然出现,而且……

节度使将目光投向说书客,他浑身?都是血,可见此线虫不仅是只喜食眼球,还?会凶残折磨人。

本?来此等事不该是他来管,但大厅不远处坐着红裳青年,他不得?不想办法将此事尽快结案。

正当节度使派人去寻医师前来,突然有一妇女主动自荐。

节度使这才注意到大厅中,不止苏忱霁与周围的侍卫,那闻名遐迩的秋陀神医也在。

秋陀神医的医术无?人敢质疑,节度使自是放心。

果然,不消须臾那说书客眼中不再流血,下三白的瞳孔奇迹般地恢复原样。

说书客欣喜地扬手在眼前滑动,确定自己当真能看见后,立即感恩厚待地对着秋陀磕头致谢。

待他恢复正常后,众人这才知?晓原是他不久前去过一趟密林,许是在那个时候沾上了这害人的虫子。

半月前去的密林,如今才发作。

节度使心中有疑惑,但转头看见刚救死扶伤的秋陀神医,不知?何时已经?与那清冷的青年搭上了话。

金黑甲士兵退去,秋陀状似不经?意地道?:“苏公子也是晋中人吗?”

苏忱霁微颌首:“神医也是吗?”

“嗳,以前是。”秋陀感叹:“晋中风水好,只是当年那场大火烧得?不好。”

苏忱霁笑而不语。

秋陀睃他冷静的态度,不信邪地继续道?:“苏公子认识那户姓沈的人家吗?”

他摇头道?:“当年年纪尚幼,住在乡下,记不得?了。”

秋陀重叹息,熄了寻人的心思?,见他生得?合眼缘遂道?:“苏公子的夫人瞧着眼睛似乎不好,不知?可寻过大夫瞧?”

这般说他才似想起来,神情真挚地凝视着她:“寻过了,但大夫皆说治不好,不知?神医能否帮我夫人诊脉?若能治好必定重金酬谢。”

秋陀道?:“小事一桩,公子且引路老妇且去看看。”

“多谢神医。”苏忱霁撩袍起身?作揖。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至二楼。

推开房门时,秋陀乍然一见坐在窗牖边沿,似在侧耳听着外面闹市的女人,还?以为见到熟人。

但当她闻声侧首,看清那张清丽妩媚的风情面后,心又黯淡下去。

并不是熟人。

“是忱哥儿吗?”沈映鱼眨着灰蒙蒙的空灵眸,摸索着起身?。

苏忱霁几步上前接住她的手,眉眼具温如水,连语气都轻得?如风满是柔情:“映娘是我,适才在外面无?意碰上神医,邀她一道?过来,请她帮你?看看眼睛。”

“神医?”沈映鱼闻言转过头,对着有声的地方盈盈弯眼,恰如海棠微雨,月霁明。

来时苏忱霁便与她道?过,神医脾性古怪,若是知?晓他们是刻意前来寻医,恐不会救治,所以这才装作不相识是无?意间撞见。

秋陀目光巡睃此温婉女子,眉微颦,还?是觉得?眼熟,但又确定自己是未曾见过的。

她上前一步坐在在沈映鱼的对面,摆手道?:“夫人且坐。”

沈映鱼乖乖地坐下。

秋陀屈指敲了敲桌面:“夫人请示脉。”

沈映鱼将手伸出去,粗粝的手指搭在手腕上,心下浮起紧张,犹恐听见与那些大夫说一样的话。

室内静谧,香炉中的暗香缭绕弥漫,外面闹市杂乱的吆喝声传进,里面无?人说话加剧了她的紧张。

“别怕。”青年将下颌搁在她的肩上,气息缠绵地铺洒,丝毫不在乎亲密的姿态落在旁人眼中。

他的宽慰霎时打消了沈映鱼的紧张,双颊浮起胭脂红粉色,小弧度地推他,暗示正经?些。

苏忱霁却顺势将她伸过来的手握在掌中,藏进袖中,眉眼含笑地看她羞红脸,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她真是对他半分脾性也无?。

对面的秋陀突然道?:“夫人今年芳年几许?”

“啊?”沈映鱼还?以为被她发现了,登时面露尴尬欲要如实道?,但身?旁的人却先一步将话夺过。

苏忱霁神色淡淡地看向秋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掌中小巧的柔荑:“诊脉还?需年龄吗?”

秋陀摇头:“这到不是,只是老妇一般用药都是年龄,故而谨慎的多问?一嘴。”

沈映鱼闻言心咯噔地跳一下,从?未有人问?过她与他的年龄,如今陡然被问?起,细细想来自己与他相差整整七岁。

她正满心浮起古怪地别扭,他已下一步替她回答了。

苏忱霁道?:“神医先诊脉便是,随后开药时我与你?一道?去。”

秋陀将把脉的手一收,神情也不如适才进来那般温和,直言道?:“夫人年龄是有何不对吗?”

沈映鱼听出她语气似有不悦,而身?旁的人似乎也要开口讲话,抬手按在他的手上,示意不要冲撞了人。

苏忱霁反握住她的手,垂首将修长的手指插进去,神情漫不经?心的没?再搭话。

沈映鱼对着秋陀柔声道?:“再过些时日便二十有八了。”

“二十八。”秋陀低头呢喃,心中默念后放下心,只当自己想多了。

“夫人眼睛是能恢复的,只是当时医治不及时,被一团瘀血堵住,夫人许是还?在吃化瘀血的药,但药材不对,随后我给?夫人开几味药先用着……”秋陀边嘱咐便执笔写上药方,交至苏忱霁的手中。

“多谢神医。”他温和道?谢。

“不言谢。”秋陀摆手:“苏公子是晋中人,实不相瞒老身?想请公子帮我寻……”

秋陀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对面浅笑晏晏的清冷青年,将修长的食指竖立殷红的唇边,默不作声地做着噤声。

她倏然顿音。

沈映鱼看不见两人之间的神色交流,察觉她话音骤然顿住,疑惑地侧首。

苏忱霁偏头低语地对着她:“我送神医出去,你?在里面等我顷刻。”

“好。”她颌首。

他见她皎白如雪的脸,克制地用唇擦过她绿鬓松松的发髻,然后站起身?对着秋陀做请。

秋陀看了一眼对面女人迟疑地站起身?。

两人一前以后地行出房门。

因适才突发祸事楼中空旷安静,乌漆楼廊安静得?只有两人踏出的脚步音。

踱步下台阶时,苏忱霁陡然语气温和地开口:“神医是想寻当年托付出去的孩子吗?”

前面的秋陀闻言脚步一顿,遂目光凌厉地转身?,神情警惕地觑着身?后似温润无?害的俊美青年:“苏公子如何知?晓?”

当年好友将孩子托付给?她便自戕而亡,等她寻过去时好友已回天?乏术,本?想是将她托付的孩子一通带来婆娑国。

但当时被仇人追杀,她又不得?不将孩子丢弃在官道?上,藏在暗处亲眼看着他被一位生得?清丽的女子带走,然后又跟在那女子身?边,确定能善待那孩子才折身?躲避仇人。

可当她再寻回来时那带走孩子的人户,早已被一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她还?当那孩子已死在那场大火中,遂这些年愧疚地龟缩之婆娑国不敢去北齐,直至前不久听闻一则消息,当年那孩子并未死。

本?是想寻去北齐,恰巧婆娑国驶进北齐皇室的图腾马车,她这才暂且留在此处。

最?初她以为当年那孩子是如今北齐权臣苏忱霁,不然为何圣人会在临终前放心将小皇帝交给?旁人,但适才她已试探过那女人,也亲眼见过,根本?就不是当年的那人。

现在苏忱霁蓦然说出这样的话,让秋陀下意识警惕的将淬毒的银针握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