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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她总该面对,逃避无法解决。

许施听完这句话,姣好的面容忽然闪过一抹恨意。

林敬元听到欣喜不已,连忙上前几步,要去搀扶裴灵萱,小心翼翼地说:“萱娘,你怀了身子不方便,我扶你回去。”

裴灵萱看也不想看他一眼,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不必了。”

林敬元面色尴尬一瞬。

恰逢这时,许施在湖畔旁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有气无力地痛喊:“元郎……”

林敬元回首,看到她那么危险的蹲在湖边,心口都跳了一下急忙过去要扶她起来,冷声道:“你蹲这里做什么?不怕摔下去了?”

许施眼眸含泪,嗓音带着哽咽可怜地道:“那是元郎送我的帕子,掉入了湖里,我舍不得呀。”

林敬元脸色稍缓,看着已随着湖面飘远的帕子,轻声道:“一方帕子罢了,你先起来。”

许施擦了擦泪,顺势伏在林敬元的怀里,想借靠他的力量站起身,林敬元这时才忽然想起裴灵萱还在身后,下意识将她松开。

许施用力一咬牙,右脚顺势一崴,整个人朝湖面倒了去。

好好的人忽然掉进了湖里,江絮清和裴灵萱都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后,林敬元已大惊失色连忙跳下去救人。

裴灵萱垂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眼睁睁看着面前这场戏剧的发生。

等林敬元将许施救上来后,她哭着无助地喊:“元郎,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出事了……”

孩子?裴灵萱忽然感到自己的脑子里被人拿一记重锤,用力敲打了一下。

林敬元脸上的水还在不断滴落,有惊无险道:“没事没事,孩子还好好着。”

许施脸色煞白捂住肚子,“元郎,我的肚子好疼……”

林敬元朝她下身看去,待见到一点殷红的血迹流出来后,吓得瞳仁颤动,他连忙打横抱起许施,安抚道:“别怕,我带你去找大夫。”

许施在他怀里哭得不停,疼得不断地叫唤着孩子。

悲戚的哭声和热闹已经引了不少的路人在远处观看了起来,林敬元打横抱着许施,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赶快寻个大夫,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有事。

裴灵萱一直站在码头道路的中央,如雕像一般,无法动弹。

当林敬元抱着许施过来时,看到面前杵着的障碍物,下意识撞了一下,“让开!”

江絮清出神的功夫,裴灵萱已经被林敬元撞得往边上一倒,她脚步不稳,连连往外边后退了几步,在即将掉入湖水之前,江絮清及时拉住了她。

“萱姐姐!”

这声时林敬元方才混乱的思绪一下便拉了回来。

他抱着许施回头看,这才发现方才撞的人竟然是裴灵萱,见她靠在江絮清怀里,整个人魂不守舍,他很想上前去看看,可怀里的许施哭声又忽然加重。

他一咬牙,还是打算抱着许施离开。

“慢着。”

这道声音阻挡了林敬元的去路。

他朝前方看去,面前这个身形颀长,浑身透着寒意的男人,正是他的妻弟。

长安城鼎鼎有名的镇北侯世子,如今的左军少都督,裴扶墨。

周严上前一步拦下林敬元,“大姑爷,请留步。”

林敬元看向裴扶墨,“不知裴大人这是想做什么?”

裴扶墨目无情绪,跟看死人似的看他,“周严,东西拿出来,让林公子画个押再放他走。”

周严应是,很快从怀中取出一纸信封,纸张抽出,摊开在林敬元面前的赫然是「放妻书」。

林敬元脸色霎变,难以置信地看向裴扶墨,嗓音颤抖:“裴大人这是何意?”

裴扶墨笑了声:“跟我装傻?你若再这样耗下去,当心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周严从怀中取出印泥,冷言道:“林公子,画押吧。”

林敬元气红了脸,怒喊一声:“我不同意!裴大人这是想以权势压人,逼迫我跟萱娘和离?你问过萱娘的意见了?凭什么给她做决定?”

裴扶墨不耐烦地扯了扯唇:“林敬元,本官没那闲情逸致听你在这鬼吼鬼叫,周严给我按着他画押。”

他一摆头,周严心领神会,上前几步就强行要捉着林敬元的手来画押,这一拉扯,林敬元怀中的许施不得不放落地。

许施方才本就落水,加之下.身流血,痛得死去活来,在码头上滚来滚去毫无形象可言,口中还在不断地痛苦哭喊。

林敬元和周严起了争执,将手藏在身后,看向还伏在江絮清怀里的裴灵萱,急忙喊道:“萱娘,你快制止你弟弟啊!”

裴灵萱充耳不闻,靠在江絮清的怀里,脸庞神情如木,垂着眸一滴泪也流不下来,似灵魂出窍了一般。

江絮清揽着裴灵萱,将脸侧过去,对上了裴扶墨冷无情绪的眼神。

那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口好似被针扎了下,意味不明的难受萦绕心头。

裴小九为何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这边林敬元实在抵不住周严的力气,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放妻书上压下了印记,如死寂般,被冲击地魂不附体。

裴扶墨扫了一眼放妻书,睥睨着已僵到无法动弹的林敬元,冷声道:“回去收拾一下,晚点侯府的人会将我长姐的东西取走,若是少了任何一样,我定拆了你建安伯府。”

林敬元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当即愤怒破口大骂:“裴怀徵!你信不信我告到陛下跟前去?你简直目无王法,以权压人,你逼迫我和萱娘和离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你看外人会如何看待你?”

裴扶墨不屑地笑:“不如你看看那女人的孩子还在不在?”

林敬元大惊,目光寻着许施看去,只见方才还在痛苦嚎叫的许施已彻底痛晕了过去,他吓得踉跄上前,颤声喊:“施儿!”

林敬元狼狈地抱着已经昏迷的许施匆忙离去。

裴扶墨缓缓走上前,目光落在江絮清惴惴不安的神情上,淡声道:“跟我回去。”

江絮清抿了抿唇,“那萱姐姐呢

。”

裴扶墨看向周严。

周严颔首,吹了口哨,很快便从另一搜画舫内涌出了几名侍女,侍女上前接过已昏睡过去的裴灵萱。

裴扶墨面无表情,伸手攥住江絮清的手腕往前走。

身后几名侍女惊吓的声音响起:“不好,这位娘子身.下流血了!”

**

镇北侯府。

朱大夫重点吩咐了几句重要的注意事项,便提着医药箱出了华雅院。

裴灵萱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地靠在引枕上,神思游荡,捂住自己的小腹许久没有说话。

方才朱大夫的话又萦绕在她的耳边,她默泪不止,最终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屋内响起她悲痛欲绝的哭声,让人闻之动容,江絮清也不由跟着红了眼眶。

云氏心下大痛,上前抱住虚弱的裴灵萱,安抚道:“萱儿,你方才……才小产了,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可不能再这样哭了。”

闻得风声火速赶回镇北侯府的裴灵梦刚到华雅院,便听到这痛彻心扉的哭声,气得她几步上前,大声叫唤:“阿姐,你别难过,我定会替你报仇的!”

那个林敬元,她定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裴灵萱伏在云氏的怀里,抽噎几声,尚在发抖的身子因为这句话轻微动弹。

她抬着湿润的眼睫看向一脸怒意的妹妹,良久,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阿梦,你莫要插手。”

裴灵梦怒不可遏,急躁地问:“阿姐,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叫不必了?我可都听说了,那对狗男女当着你的面这样欺辱你,这次小产指不定还是那林敬元推了你那下的缘故而引起,凭什么要这样放过他们?”

她急忙拉着江絮清过来,说道:“当时慕慕也在场不是吗,她都亲眼看到林敬元是怎么对你的,阿姐你怎么还能这样放过他?慕慕你也说句话啊,阿姐就是太心善了,才被这样欺辱!”

江絮清动了动唇,望向裴灵萱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嗓子犹如堵住了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没办法替当事人下决定。

裴灵梦的态度极其暴躁,从进了华雅院起便一直在发泄怒火,大声说话。

云氏脸色难看,冷声斥道:“梦儿!你长姐本就身子不好,你是想气死她?”

裴灵萱低声咳了几下,整个人虚弱到好似随时要晕倒了。

裴灵梦一肚子的怒火在看到长姐这般脆弱的样子下,也不得不强行压下去,可这并不代表她的内心认可长姐的做法。

长姐天性温婉柔善,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她都第一时间想要息事宁人,不愿怪罪任何人,便是因为这样的性子,她嫁到建安伯府后,即便背靠镇北侯府,她也时常遭受到婆母严氏的打压。

对于长姐的懦弱性子,裴灵梦实在是忍了太久。

“阿梦,我知晓你是担心我,可……”裴灵萱有气无力地动了动白皙的手指,垂眸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去计较也没什么必要了。”

她不愿再这样牵扯下去,闹得难看。

“况且……”说到此处,裴灵萱顿了顿,淡淡笑了声:“况且,怀徵已经帮我取得了一纸放妻书,从此,我与建安伯府,与他林敬元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云氏脸色骤变,讶异道:“放妻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裴灵萱回了镇北侯府后,这件事还没有通知任何人,这句话刚说出来,不啻于平地一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