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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 风势未减,四周除了不断滴答的雨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

安夏站在门前焦躁不安, 没多久, 唐肃撑着伞赶了过来,问道:“还没寻到人?”

安夏摇头,“夫人半个时辰前自己出去, 奴婢在庄子里都找了个遍也没看见她的影子。”

唐肃皱了皱眉, “我出去找。”

许是这处的动静实在太大, 将裴灵萱都引了过来,她披散着长发面露焦急道:“怎么了, 可是出什么事了?”

见安夏一脸为难地站在门口, 她朝里处看了去,“慕慕不在?”

“夫人她……”

待雨稍微小了些后, 唐肃将伞收好,打算冒着雨出去寻找。

此时朦胧夜色中缓缓走近一道挺拔的身影。

男人身形高大, 面色冷漠,衣袍沾了泥水, 浑身湿透了。

他怀中尚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阔步朝此行来。

三人俱是一惊。

本该在长安的裴扶墨怎么会突然在此?

裴扶墨目含冷意, 径直朝屋内行去,全然当所有人为空气一般。

裴灵萱愣了会儿,反应过来后连忙跟了进去, 问道:“怀徵, 这是发生何事了?慕慕她怎么了?”

裴扶墨将怀里的人放落后, 吩咐安夏道:“去备点热水,还有姜汤。”

安夏莫名被此时世子的神情吓得打了个激灵, “……是。”

这二人都浑身湿哒哒的,一身狼狈,显然不仅仅只是淋了一场雨的缘故。

裴扶墨的乌发还在不停地滴水,沉静无波的双眼带着令人惊悚的血丝。

裴灵萱站在一边焦急不安,看了一眼唐肃。

唐肃摇了摇头,将裴灵萱拉了出去谈话。

“目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咱们最好还是别说话了。”

“可是……”

唐肃劝道:“那是你弟弟,他什么性子你不清楚?”

光瞧他方才那副模样,恐怕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此时外人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裴灵萱眼神朝那屋内投去,从她的视角能看见裴扶墨坐在床边,面无情绪地放空,冷峻的侧脸透着几分让人望之生畏的惧意。

她心里只觉得很难受,又帮不上什么忙。

叹了叹气,“只好如此了。”

安夏备好了热水过来,准备亲自帮江絮清换衣服。

裴扶墨将她赶了下去。

房门紧闭后,一个人都无法进入,里面发生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从外面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多久,“叩叩”声响起。

安夏在门外说道:“世子,姜汤备好了。”

屋内很快响起了男人低哑的嗓音:“进。”

安夏进了屋子后,眼神第一时间朝榻前看去,便见世子和世子夫人都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她这才侥幸地松了一口气。

没出什么事就好。

“姜汤放在这,你出去。”

“是。”

深夜不知何时过去,直到晨光熹微时分,裴灵萱睡醒了后便又来了一趟。

安夏也刚刚睡醒,迷迷糊糊地敲了敲房门。“世子?”

随后又敲了好几声,都没听见任何回话。

裴灵萱紧张道:“你说莫不是出事了?”

安夏脸色一白,刚想摇头,可思及昨夜世子反常的冷静反应,也觉得大有问题。

“推吧。”裴灵萱吩咐。

安夏有些不敢,“真的吗?奴婢担心世子会生气……”

裴灵萱摇了摇头,“没事,有我担着。”

想着大姑娘毕竟是世子的长姐,应该不会被怪罪,安夏一鼓作气,正要用力地推开房门。

这时——门扉被慢慢推开。

裴扶墨吩咐道:“去请个大夫来,她发热的很严重。”

安夏连忙去寻人了。

裴灵萱急忙要闯进去看,“这可不得了,昨夜还不知淋了多久的雨,慕慕身子本就虚弱,莫不是生重病了。”

裴扶墨伸出手拉住裴灵萱,语气冷淡道:“长姐不能进去。”

裴灵萱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看他。

“怀徵,我只是进去看看慕慕如何了而已,又不做什么。”

裴扶墨冷着一张脸,充耳不闻。

姐弟二人这样站在门槛处僵持了许久,裴灵萱终是败下阵来。

“好,等大夫过来,我也不会治病,进去的确没用。”

过了一刻钟后,安夏脚步匆匆赶回了院内,说道:“世子,现在时辰太早了,大夫过来的话兴许还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现在天色将将亮,许多做工的人都还没有起身,大夫若是来温泉庄子的确无法那般及时。

此时屋子内传来江絮清痛苦地呻.吟声,裴扶墨沉吟了会儿,说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带她回去。”

裴灵萱惊地睁大眼睛,阻拦道:“怀徵,你疯了?她现在还发着高烧,本身就没及时看大夫,你还带着她赶路?”

裴扶墨冷冷地看过来,“那长姐想要如何,还要等大夫一个时辰?”

裴灵萱不解道:“大夫过来只要一个时辰,可你带她回去要两个时辰,究竟哪个比较快?”

裴扶墨后退了几步,笑意凉薄:“长姐,你莫不是在等谁来?”

裴灵萱这下听不懂了,面露疑惑。

她能等谁来?

偏是这时,院外缓缓走来一道步行蹒跚的身影,男人嗓音清润:“若只是发烧的话,我会一点抑制发烧的土方法,让我来一试。”

这道声音细细听去,极其耳熟,裴灵萱匆忙回首。映入眼帘的男子,不正是她那失踪了一个多月的弟弟?

裴幽脚步缓慢地走过来,温柔地唤了声:“长姐。”

裴灵萱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儿?”

裴幽面露难色,“一言难尽,其余的事等回去了再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给慕慕的病治好。”

裴灵萱还恍恍惚惚的,没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而裴幽已经打算进去了。

裴扶墨始终都一言不发,倏地,他转身进了屋内。

顷刻间,便从屋里取了一柄长剑出来。

剑身折射出冰寒的光。

安夏和裴灵萱皆是一惊,“世子、怀徵!”

裴扶墨伸出长剑,剑尖指着裴幽的脸,“你果然还没死。”

他字字清晰,含着隐藏不住的杀意。

裴幽容色白的不正常,显然还有伤在身,低声道:“怀徵这是何意,难道我应该死吗?”

裴扶墨轻笑着摇头,“没关系,你现在可以死了。”

语罢,他将长剑扬起,朝裴幽胸前刺去。

剑光一闪,千钧一发,剑尖险些刺入裴幽胸膛之前,裴灵萱先一步挡了过来,皱眉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要兄弟残杀?”

裴幽面色惊慌,看着抵在裴灵萱胸脯前的长剑,差那么一点就要见血了,“长姐……”

裴扶墨握着剑柄的手渐渐收紧,良久,他嗤笑一声。

这笑意,莫名让裴灵萱头皮发麻。

裴扶墨不屑再看裴幽一眼,遂反手收剑,转身朝屋内走去。

等长剑收了后,裴灵萱瞬间放松了紧绷的身躯,裴幽及时扶住她,“长姐,你没事吧?”

裴灵萱望着裴扶墨进入屋内的冷厉身影,心情愈发的沉重。

“我没事。”

没多久,裴扶墨抱着江絮清出来,给她盖了一层素白的披风,只堪堪露出了张苍白的小脸,怀中人此时显然病的不轻,现在嘴唇还在迷迷糊糊地嗫嚅不停。

裴幽看着江絮清的脸,心里一阵绞痛,他上前一步正要劝说。

裴扶墨已经阔步下了台阶,转身离开了。

几人都没料到他这般的举动,待跟着追出去后,才发现庄子外周严已经架着一辆马车过来。

周严将马车停下,疾步上前道:“世子,大夫正在车上。”

“回去。”裴扶墨冷声吩咐,抱着江絮清上了马车后,便扬长离去。

裴灵萱和裴幽等人站在庄子前,脸色都极其难看。

唐肃这时提着一名大夫过来,气喘吁吁道:“人呢?我的小外甥女可别脑子烧糊涂了。”

裴灵萱叹了一口气,“跟我弟弟回去了,病大抵是没有问题了。”

怕就是怕,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裴灵萱想了想还是道:“唐庄主,这十日多谢庄主的招待,我们今日还是要回侯府了。”

唐肃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待看到面前的男人后,皱眉道:“这小乞丐怎么在这?”

裴幽在江府做了两年的下人,唐肃也是见过他的。

后来听说裴幽是镇北侯府失散多年的大公子一事,他还觉得命运很是神奇。

但当裴幽听到“小乞丐”三字后,眼底露出一抹恨意。

**

马车正在朝城内缓缓行驶。

车厢内,一名中年大夫给江絮清诊脉后,面露难色道:“这位娘子本就体虚,还患有寒症,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让她即便冒着大雨也要出来?”

裴扶墨紧抿着唇,“如何,她病的很重?”

大夫无奈地摇头,“幸好发现及时,现在还没到致命的地步,只是烧的太重了,一会儿我会为她施针,等尚有些清醒后喂她吃下我亲自研制的药丸高烧便能褪去。但那药丸特殊,恐会导致她有些痛苦难耐,感到自己快要死了的副作用,若是公子同意了,我便喂她吃下这药。”

裴扶墨沉了一息,“大夫,保住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那大夫点头,随后又面露迟疑道:“这位公子,想必也病着,不然……”

话未说话,对上他冷漠的眼神,大夫吓得连忙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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