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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眼神投向暖阁,黑眸眯了半晌,方淡声道:“也好,皇后之位,朕会考虑的,要不了多久,朕会公布于众。”

大臣得到满意的回答,登时欣喜不已。

夜色如墨,寒风凛凛。

谢缚辞哄好舒舒入睡后,便独身出了寝殿,踩着夜色去往紫宸宫的地下室。

如今正直寒冬,阴凉的地下室内比起外面冷冽的空气,竟还要冰冷,谢缚辞往深处去,每走一步,周身都升腾着袅袅白雾,带着外头明显的寒意。

阴暗的墙壁上点着昏黄的烛光。

烛光拉长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背影孤寂得渗人。

推开石门,四周都是黧色的墙壁。

谢缚辞缓缓走到一处白玉石砌成的榻上,榻上是一套已被损坏到不成型的淡蓝色长裙,和几支缠枝嵌宝的金步摇。

他伫立在白玉石榻旁,深深看了良久,黑眸里蕴满了悲戚。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摸上那已经污脏不堪的衣裙。

向来洁癖成性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嫌弃,来回触碰,方淡声道:“他们都认为你死了,可朕总觉得你没死。”

“缘缘,你看,你那疼爱得要命的嫡亲弟弟,他都没有朕了解你。”

他如捧着至宝一般将裙子放置自己的侧脸蹭了蹭,轻语呢喃:“朕对你的身体是那样的熟悉,又怎会认不出你?你没死,对吗?“

“若是还活着你就快回来,骂朕无耻之徒,告诉朕,你不是有意抛下朕和孩子的。”

谢缚辞声落,陡然间,地下室墙壁上的烛火都被窗外的凛冽寒风毫不留情地尽数吹灭。

谢缚辞眼前蓦然漆黑一片。

他紧紧攥着那支金簪,久到手掌心溢出了鲜血。

血水顺着掌心一滴一滴往下落至他的龙袍。

顷刻间便洇湿成一团暗红的血块。

寒风呼啸,不停吹打最上方的雕花窗,细小的雪籽透过吹开的窗口接连飘落进来,转眼化为冰水。

他单膝跪地,拳头攥满了殷红的血,双目赤红,死死看着眼前幽黑的一切,久到毫无动弹,最终从喉间溢出森冷的笑意。

“你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朕,你不在人世了?”

半晌,他含着诡异的笑意,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缘缘,看来你还不太了解朕。朕若是想要你,即使你变成鬼,朕也无惧。”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

男人长身而立站在白玉石打造的床榻前,对着空气,冷声道:“即使你真的化成了鬼魂,朕也要将你拖到朕的怀里,永生永世困着。

“你想摆脱朕?终其一生,都是妄想!”

他攥着金簪沉步出了地下室,带着阴狠的戾气进了御书房,奋笔疾书写下圣旨,甩至吴毓的怀中,吩咐道:

“明日早朝就将这圣旨内容公布于众。”

吴毓正诧异着,小心翼翼打开看了一眼,紧接着,瞳仁渐渐睁大,满脸跟看见鬼似的。

陛下,果真是疯了。

**

转眼便到了除夕,扬州塘水县,温府。

吃过了年夜饭,温府的下人便呈上了一些瓜果,精致糕点摆了上来。

今日除夕佳节,温府客人众多,温家分为三房,温锋则是长房嫡子,继承了家业,二房与长房同样为嫡出,三房则为庶出。

除了长房只生了温林松这个嫡子之外,二房三房皆是儿女双全,与姜沐璃年岁相差无几。

因着过年,二房三房这才回了塘水县陪温老太太守岁,温府内氛围热闹温馨,姜沐璃因身份特殊,温锋事先与老太太编了个身份,说是白氏在外头捡的无父无母的孤儿。

白氏常年在外捡无父无母的孤女,但带回家的还是头一个,老太太见姜沐璃长得招人疼,便也喜欢极了,默认了她是远方亲戚的这层身份。

夜里守岁,一家人其乐融融在大堂内说说笑笑,姜沐璃也在其中,看着这温馨的大家庭,笑意盈盈的眼眶蓦然湿润了起来。

未免被别人察觉,她微微侧身,装作去看窗外的景色。

今日除夕,想必皇宫内会举行除夕晚宴。

舒舒作为皇长子也定会出席,潘胜和雅彤定会好好照顾他,也不知他现在长得多大了,每日有没有调皮捣蛋?

她不担心宫里会亏待舒舒,可仍是禁不住想自己的孩子。

月色朦胧,圆圆的月亮仿佛也变成了舒舒圆润的脸庞,脸上布满了灿烂的笑容。

虽说舒舒的容貌与那个男人相似,可她知道,他从不会有舒舒那样充满善意又温暖的笑容。

他今晚想必也在除夕晚宴上,时间过去那么久,恐怕册封皇后的日子已定下了。

他的皇后无论是谁,与她也没什么干系。

姜沐璃淡淡一笑。

既然开始了新的生活,她不该再怀念那遥远到不可触及的一切。

整理好方才凌乱的心绪,姜沐璃便转回身,沉浸在温府欢快的氛围内。

家宴散了后,温林松便护送白氏和姜沐璃回院子,路上母子二人交谈。

“你这次回扬州,你上峰可就这样轻松批了?”

温林松在大理寺任职一年便破下多宗奇案,大理寺卿直呼遇到了栋梁之材,是怎么说也要将他留在大理寺,不允许其他人挖走温林松。

平日里节假日都不准额外休沐回老家,就怕他回了扬州就不愿来长安了。

温林松笑道:“自陛下登基后,日夜勤政整治了许多贪官污吏,今年大理寺轻松了许多,只剩一些毛贼小案了,寺卿大人特许我在家多休息几日。”

白氏拉着儿子的手抱怨:“你就好好继承你爹的家业不行吗?当什么官,一年俸禄还不如你爹收个铺子租金赚的多。”

温林松无奈:“母亲又来了,既然这么怕没人继承家业,您和父亲再生个孩子不可?”

白氏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姜沐璃被这母子俩逗得笑出声,道:“温大哥在大理寺办差破案是为民除害呢,姨母应该开心温大哥有这番有作为。”

说起这个,白氏忽然笑意盈盈,满脸喜悦:“阿璃,姨母前阵子与你说的,你可想好了?”

姜沐璃有点犹豫:“姨母,我没这方面的经验,害怕做不好……”

白氏柔声道:“不碍事,没有谁生来就会做什么,都是从中学习到经验,主要是夫君他过阵子要回扬州了,我得跟他一同回去处理一些生意,正巧塘水县这边我没时间管理,你代替姨母就好,况且你荷姨也会帮衬你一把的。”

姜沐璃对上白氏希冀的眼神,很快,便下定了主意,认真地颔首道:“那好,我愿意试一试。”

白氏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

除夕过后,翻新了一年。

自谢缚辞登基后已改年号为元盛,今年便是元盛二年。

温林松休了除夕假后就要返回长安了。

在回长安之前,他犹豫再三还是将那些事告知了白氏。

“嗯,据我打探到的消息,陛下的确已经封后了。”

白氏皱眉:“他可真够急的,阿璃这“死”了还没半年吧,就这样迫不及待吗?”

温林松面色古怪,“不是的……母亲,陛下的皇后……正是阿璃。”

闻言,白氏双眸睁大:“你说什么?!”

温林松将白氏往廊下角落里拉,担心她反应太大引起了姜沐璃的注意。

随后又皱眉道:“不会有假的,这段时间我都让手下的人时刻盯着长安的消息,因我们离长安太远了,我收到消息的时候,陛下立后都有半个月了。”

白氏简直难以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又楞楞追问:“怎么会?他们不是以为阿璃已经死了吗?这死了的人,如何封后?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温林松道:“陛下颁发的圣旨说是因小皇子谢望舒的生母生子有功,便立为皇后。但从立后圣旨颁发起,朝中并无任何一个人见过这个皇后。”

“朝臣纷纷吵着要皇后出来见人,陛下便搪塞朝臣称小皇子的生母因生育小皇子导致身子孱弱,平日里不能吹风,所以只能在紫宸宫住着。但部分朝臣不依不饶,后来陛下又大发雷霆,怒斥众人是想害死皇后,又降罪了其中吵得最厉害的大臣,其他人这才歇下要皇后出来见人的心思。”

“虽说没有一个人见过皇后,但陛下十分笃定对外宣称皇后在紫宸宫里居住着……”

白氏听出了其中的怪异,“所以实则并没有人见到皇后?那你又如何确认那是阿璃?”

温林松觉得母亲的话很奇怪,问:“怎么不是阿璃?阿璃不正是小皇子的生母吗?”

白氏冷哼一声:“你说是就是了?皇帝既然以为阿璃死了,又怎会册封一个死人为皇后?还对外宣称皇后住在紫宸宫?”

“啧,想必是别的女人吧,定是那狗皇帝想要他的新女人成为舒舒的生母,便编造了这个理由,等时间久了,年幼不知事的舒舒也把那个女人当做自己的母亲,狗皇帝的目的便达到了!”

白氏越想越气,怒骂道:“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舒舒是从阿璃肚子里出来的孩子,狗皇帝这是借阿璃腹中的子嗣为他的新女人巩固地位!”

温林松总觉得自家母亲说的不对,反驳道:“儿子觉得不至于……他可是皇帝,想要多少女人给他生孩子不是一句话的事吗?至于将舒舒看的那么重要?还必须要皇后成为舒舒的生母才能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