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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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温见琛拒绝得太快,也太坚决,让他瞬间措手不及。
温致礼能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说气话,他是真的对亲生母亲没有任何感情,于是他沉默下来。
温见琛也不吭声,只拉着一张脸看向远处,用手里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旁边的木围栏,不知道在想什么。
笃、笃、笃,规律的声音不仅没缓和气氛,让父子之间变得愈发尴尬。
半晌,温致礼叹口气,把真话掺进假话,说道:“章老爷子去世了,你佘阿姨说她要回来奔丧,我也是一时感触,怕你以后为人父了突然想到她,结果她不在了,你会遗憾。”
温见琛嗯了声,声音依旧冷静,“遗憾可能会有,但应该不多。”
这就把天聊死了,温致礼又一阵语塞。
又过了半晌,他再次叹口气,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她也说不想逼你。”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温见琛终于察觉:“你跟她……见过面了?什么时候见的?在哪儿?”
温致礼眼睑微微一垂,轻轻拂去马裤上的灰尘,顺势避开了温见琛的目光,应道:“在京市,有段时间了。”
温见琛哦了声,忽然说道:“你说巧不巧,我最近也听人提起过她。”
温致礼心里一咯噔,有人向他提起过佘雨?
“谁啊?”他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温见琛不跟他卖关子,直接说:“梁彦,当年那位小梁先生,表嫂搬出去以后,表哥气不过去找她,碰巧把她和梁彦堵在一起,姑姑让我和大哥去帮忙,就是那次听他说的。”
他回忆了一下当时梁彦的原话,道:“他说长得像那个人,难怪要把我送回温家,如果他早知道我是那个人的儿子,一定杀了我,还说你不敢告诉我她是谁,大概这么个意思吧,我应该没理解错。”
说完,他又用手里的马鞭敲了两下木围栏,心想裴秋秋这是跑哪儿去了,怎么那么久还不回来。
梁彦说的,温致礼得到这个答案,脸色顿时一沉,“你不要听他胡说,想知道什么尽可以来问我。”
“我也是这么想。”温见琛飞快接过他的话,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还有了我的?”
温致礼沉默一瞬,避重就轻地回答:“她是我的同学,因为意外有了你。”
“什么意外?被人下了药,还是喝醉酒?”温见琛追问道。
温致礼摇头,白他一眼:“你电视剧还是小说看多了,下药哪有这么容易,那可是三十年前。”
顿了顿,继续道:“就是普通的……你也结婚了,这种事还用问?”
温见琛神色淡定,点点头,“懂了,干柴烈火,忘了做保护措施,你们那时候是在交往?”
温致礼也点点头。
“我出生的时候,爸爸你应该是二十三岁左右吧?刚大学毕业?”温见琛忽然问道。
他仿佛突然换了话题,温致礼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却没能立刻抓住,只是嗯了声。
温见琛又继续问:“毕业之后就进了温氏?”
温致礼点点头,听到他又问:“梁家也是那时候出事的吧?”
温致礼眉头一皱,“你怎么……”
“看来是了。”温见琛笑了一下,问道,“温家在梁家倒台的过程中,是不是推波助澜了?”
“……商场如战场,弱肉强食是铁律。”温致礼没有没正面回答,当年参与瓜分梁家的,可不只有温家。
“难怪他说要杀了我,恨屋及乌啊,我是被你们连累了。”温见琛摇摇头,啧了声。
温致礼说:“人都是这样,自身能力不足以报复敌人时,就会迁怒他人。”
温见琛低头笑了一下,“但恨到不得杀了还是婴儿的我,恐怕已经不是迁怒了吧?温家,或者说爸爸你,应该在这件事里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你的插手,是让梁家的罪恶大白于天下的最重要一环,对吗?”
温致礼没说话,突然沉默下来。
在温见琛的字典里,没有无声抗议或反对一说,只要不出声,你就是默认。
于是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急促,“你为什么会掺和进梁家的事里?是单纯出于正义?还是说你跟小梁太太有直接关系?她是你的同学?”
“小时候因为我以为自己不是你亲生的,你和爷爷带我去做过DNA测定,确定你就是我亲爹,如果小梁太太是你同学,难道你和她做了不光彩的事?可是小梁太太一直被梁家软禁,你怎么可能接触到她,而且她只要一怀孕,就会被梁彦殴打,根本不可能生下孩子。”
“但是……”可能是话说得太急,他有些噎住,要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小梁太太的妹妹,却是你的学妹,她当年频繁出入梁家,难道从没遇见你?”
他转头看向温致礼,满面寒霜,声音咄咄逼人,“是你帮助她,促成了梁家在小梁太太死后丑闻曝光,股价暴跌,梁氏倒台,温氏和其他人一拥而上,瓜分了梁氏,对吗?”
“小梁太太的妹妹佘女士,就是你的那位同学,是你当时的女友,对吗?”
“你所谓的在京市见到那个生我的人,就是她,对吗?”
“什么章老爷子去世,连梦要回来奔丧,你想我,怕我以后会遗憾,其实是因为她才对吧?”
“佘阿姨,不,佘女士,就是生我的那个人吧,爸爸?”
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渐渐变得像咬牙切齿,但最后那声“爸爸”又低了下去,像是有很多的委屈和不解。
温致礼眼皮狂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喉咙忽然像被堵住了一样,温见琛不用他回答,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
他不解地追问道:“为什么呢?既然当初已经放弃我了,为什么现在又要出现呢?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不能好好的再续前缘吗,非得把我拉扯进来?”
“因为……”温致礼情急之下,差点就把佘雨生病的事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温健琛见他欲言又止,不免有些失望。
但又苦中作乐地想,那个人是佘雨的话,之前他担心的有些原因就不成立了,至少不是来找他要钱贴补另一个儿子的,不然他要当场吐血。
温致礼看着他,半晌才问了句:“真的……不愿意吗?”
“爸爸,三十年不是三个月或者三年。”温见琛低下头,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当年……她为什么不要我?是觉得……我是拖油瓶吗?”
所有的委屈,好像都在这句话里了。
他童年时每一个关于母亲的梦里,都会出现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来看我,是因为我是个累赘吗,是因为我是你人生的污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