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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我尚在哺乳期,胡闹一再向我保证没有关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我扑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他以为我是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在庆祝我的计划终于到了收尾阶段。

沈辞兄弟是很好的盟友,他们帮我将许多证据交给了远比胡闹集团更加强大的慕容先生手中。

只除了一份最核心的证据。

一份…能够彻底将胡闹本人钉死的证据。

一份让我的大哥被他灭口了许多次的证据。

一份让潜伏的经侦牺牲过的证据。

一份让慕容霸总对我发出邀请,谈妥交易的证据。

那是胡闹当年发家时,走私贩毒的证据。

我希望慕容先生能够帮我给这个本不该来到我身边的孩子一个安稳的人生,帮他找适合的养父母。

我厌恶他身上流的血脉,我不爱他,亦不是个好母亲,即便我很清楚那些仇恨罪恶与他并无关系。

这笔交易,是我对自私地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能做出的唯一补偿。

我知晓杀人时我正在怀孕,法律并不会判处我死刑。

但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飞快地虚弱下去。

走进警察局自首的那天,我很高兴。

我的天。终于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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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念死在平安夜,在睡梦中与世长辞。

彼时,关于她的专访尚未被报道出去,对于她的离世,舆论争议颇多。

慕容霸总让李秘书找人为他安排了身后事,并约见了她的二哥,告知了对方关于她这辈子的全部真相。

在她的墓碑前。

“先生说,您是她的亲哥哥,最应该记得你的妹妹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

李秘书将一束菊花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是她未整容前的样子。

不是照片,只是一张素描图被扫描后制作成了照片的样子。

1979.12.24-2004.12.24

墓碑上没有名字。

阮念念只是她的假身份的名字。

姓氏是为了提醒她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人,名字是为了一次次告诉她“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是墓地使用年限的转移合同,先生送她的,您是她的哥哥,您签过字后,权益就会转移到您的名下。”

李秘书从包中掏出文件,递给面前年轻却神色颓然的男人。

男人接过合同,犹豫一瞬。

他知道自己买不起这里的墓地,所以很快签下自己的名字。

李秘书收回合同,将另一样东西交给他。

“这是她留给你的信。”

“我听说她生过一个孩子。”男人接过信,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我能收养他吗?“

李秘书轻轻摇了摇头:“她早料到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所以一早拜托了先生为孩子另寻养父母。”

“这样…”男人有些失落,站在原地很久。

“我要离开了,您自便吧。”李秘书完成自己的任务,转身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墓碑前的人被提醒已经到了闭园时间,只得离开。

墓园中很快恢复宁静,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

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阮念念的故事被报道出去,很快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认为她是正义的使者,用尽一切对抗黑暗与不公。也有人骂她不择手段,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

总归,更多的人更倾向于认为她是一个被命运裹挟着往前走的普通人。

也有人找到曦光传媒的记者,要到了最原始的采访资料,为她着书立传。

只是当事人与世长辞,再多的编撰与修饰,也无法改变她坎坷的命运。

春暖花开,天气有些炎热的时候,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再次拜访了这座没有名字却有照片的墓碑。

沈无休将手中的报纸在墓碑前点燃。

火舌吞没了报纸,将上面“胡闹集团昔日董事长胡闹于今日执行死刑”。

沈辞把墓碑打扫干净,才抱着那一束他抱起来甚至有些费力的花束放在那里。

“老师,谢谢你。“沈辞小声道。

他一早知道当年谋害自己父母的是胡闹,跟着胡莱莱去沈家时,他是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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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偷偷藏起一把水果刀,只要能趁着胡闹不注意…只要一次,他就可以亲手为父母报仇了。

没想到彼时还是他班主任的阮念念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安抚他、拉拢他,护着他在家里不被保镖保姆甩脸色。

“你还是个孩子,这种事情交给大人做就好了,不要脏了自己的手。”阮念念收走了他藏起的水果刀,向他一遍遍的保证,“很快就会结束的,不要着急。”

偶尔,在他作业没有好好完成的时候,阮念念会把他叫到办公室,告诉他一星半点儿她搜集到的证据。

然后告诉他:“沈辞,如果你不能对自己负责,我是不会把更重要的信息告诉你的。我不能把这么重要的计划交给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沈辞觉得她说的对,可有时候又忍不住想,她这么多次催促自己学习上进,难道真的只是想要一个有担当的盟友吗?

很久之后,当一切都结束之后,他把这些告诉了沈无休。

沈无休摸着他的头说:“或许你的老师只是想帮帮你。”

她以一己之力扛起了复仇最困难最下作的部分,在她的计划中,除了那个孩子,没有牵扯进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她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她认为正确的事,让这个突然闯入计划的学生实现复仇的同时,又能清清白白地脱身。

她救不了已经被欲念侵染的大哥哥,对于那个人来说,救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能将一个无辜被卷进来的孩子推回正轨,把一个差点走向毁灭的人引入正途。

“慕容伯父送我去Y国之前,我见过老师一面。”沈辞的眼睛红肿,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知道她的身体不好了,再不去见她一面,我怕来不及。”

事实上,那确实是这对师生见的最后一次。

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转入医院,慕容霸总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让两人短暂地见了一面。

其实沈辞也不知道见了面之后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她哭。

“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我不想去帮你的忙了,哥哥。”沈辞轻声道,“我已经有我想要走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