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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显然是后者,满屋子人,谁最不欢迎她的到来,便是这位掌中馈的秦氏了。

燕翎是燕家宗子,她便是燕家宗妇,依着规矩,她进了门,秦氏就得将中馈权交出来,可秦氏轻飘飘这一句话,无异于告诉她,这中馈权她不想放。

客气几句后,三少夫人王氏借口离开了,秦氏轻车熟路招呼其余媳妇婶婶摸牌,宁晏陪着徐氏在一旁喝茶看热闹。

午膳过后,老夫人徐氏便客气道,

“你昨日累着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这话一出,又惹出好几声笑。

又没圆房,能累着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宁晏不在意地离开了,回到明熙堂,招来一众下人,给了些赏钱,算是认了个脸,便迫不及待补了个觉,论理她不该偷懒,实则是昨夜没睡好,又向来有午睡的毛病,早已昏昏欲睡,倒头睡个一个时辰,也不敢贪欢,赶忙起来,开口便问,

“世子爷何在?”

天可怜见,将将梳洗打内间出来,便听到廊庑外传来动静,不多时,一道挺拔身影出现在廊外,宁晏愣了一下,恭敬地迎了出去。

“世子爷安好。”

燕翎走至她跟前,淡淡瞥了她一眼,只觉她好像又换了一身衣裳,心里头的感触是,这新妇好生爱美,总把自己装扮得那般好看,也未多想,况且,这也算不得毛病,便颔首应了一声,随后想起自己的来意,在酝酿用语。

丫鬟们不敢抬头,宁晏静静望着他脚尖,略生几分尴尬。

总不能干杵在这,便含笑道,“世子爷,您请进去喝一口热茶吧。”话落,尴尬便更甚了,论理,这里是燕翎的屋子,如今被她霸占着,反客为主似的。

好在燕翎也没说什么,大步迈了进去。

宁晏随后踏入屋内,如月待要跟进去伺候,却被如霜拉了拉,朝她努了努嘴,如月明白了,无声笑了笑,两个丫头静静侯在门口。

宁晏这厢请他进来喝茶,也不能光嘴上说,寻到长条矮几上,挑个一只天青色仿汝窑的瓷杯给燕翎倒了一杯茶,回身要递过去,却见燕翎立在明间当中,四处打量屋子。

宁晏顺着他视线转了一圈,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世子爷,可是哪儿不妥?”

燕翎视线转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里明明是他最熟悉的地儿,也是平日起居的屋子,一夜之间仿佛变了样,处处充滞着陌生的东西。

他自小独来独往,忽然间多了个妻子,十分不适应。

随后便摇了摇头,“无碍。”

宁晏大约猜到他几分心思,微微苦笑。

如霜不过将她日常用物摆了些,还有更多衣物搁在厢房的箱子里,她也是初来乍到,处处不熟悉,不敢随意更改。

两个人都像是摸着石头过河。

宁晏将茶递了过去,燕翎接过握在手中,在靠北的圈椅坐了下来,宁晏原是站着的,看他模样似有话要说,便干脆坐在他对面,二人当中隔着一张桌,桌子是黄花梨木的高足桌,于燕翎来说,高度正好,适合他搁手,宁晏坐在旁边,却显得有几分娇小,这么不和谐的一幕,生生充斥着疏离与默然。

燕翎握着茶杯并未喝,扭头看了宁晏一眼,凝眸道,

“昨夜事出有因,外祖母病急,误了吉时,望你见谅。”

屋子里的话,外头的如霜听得分明,不由暗暗瘪了瘪嘴,事先忽略小姐,事后又不痛不痒说一句见谅,这样的把戏,她在宁家看多了,原来姑爷与宁家人也没甚区别。

如霜替宁晏委屈。

宁晏心底没半分波澜,面上温顺乖巧道,“世子爷言重,太后身子要紧,”并未将这厢放在心上,反倒是问起了于她而言更为紧要的事,

“我初来乍到,怕无知犯了错,敢问世子爷可有什么忌口的东西,或忌讳之事?”

燕翎某种程度来说是她上司,想要过得舒坦,第一要务是不能惹恼了他。

燕翎脑子里将她这句话认真过了一遍,实在想不起自己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便道,“没有,你随意便好。”

宁晏听了这话,完美无缺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这就犯难了。

这些年因长姐的缘故,平日下人议论最多的外男便是他,她耳熟能详的便是燕世子如何生人勿进,不苟言笑之类。宁晏心里想,这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定是极难相处,是以先问了他的忌讳,知道哪儿是坑避开便是。

如今得了一句随意,宁晏暗自叫苦。

这意思是,她今后得小心堤防,谨慎试探,这日子没法过了。

宁晏心里多少生了几分颓丧,气氛不知不觉冷落下来。

燕翎待在这里也如坐针毡,他实在不适应自己屋子里出现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更做不到在不熟悉的情况下,与一个陌生女子同床共枕,想必她也是不愿的,否则昨夜也不会一人先睡下,便起身道,

“我书房还有要事处理,你好生歇息。”

旋即搁下茶盏,头也不回离开了。

随着他离开,一屋子尴尬抽离,宁晏也松了一口气。

乐得不伺候祖宗。

即便如此,宁晏还是唤来伺候燕翎的老嬷嬷,问了燕翎的起居习惯与喜好,这一日晚膳,吩咐小厨房给燕翎单独做了膳食。

只是到了次日,一整日不见燕翎踪影,宁晏再次犯了嘀咕。

明日便是回门宴,长姐与三皇子也在同一日归宁,也不知燕翎愿不愿意随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