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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日不回家,在外面组局喝酒,对圈里的最新传闻是一概不知。

他新提了?辆车,给自己配了?司机,一身儿笔挺的西装,在傍晚时分回到了?方家别?墅。

主屋灯火通明,却是静悄悄的,没个人影。

为了?防止有嘴碎的说闲话,曲映秋特意让所?有家政都提前下?班,不住家的赶紧走了?,住家的则被勒令回侧屋不许出来?。

方鸿左右望着,来?到二楼,就见家里三?个女人端坐在客厅沙发上。

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往茶几上撂了?份文?件,“我找律师看过了?,离婚协议书,还有财产分割协议,签了?吧。”

“你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签的。”曲映秋说,“方慈接手,我很放心,如果到你手里,那才是真的要败坏了?家业。”

“你不签……”方鸿翘着腿,老?神在在地一摊手,“……那咱们?就耗着吧。”

他身上有很浓的酒气?,大约是喝了?酒给自己壮胆。

曲映秋冷嗤,“你急着分割财产,是嫌家里还不够乱吗?还是说这个家不能供着你养着你了?,你迫不期待要甩掉我们?,去供养你的情妇们??”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立刻吵了?起来?。

方慈和方念念都没料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根本没有她俩插话的份儿。

方慈实在不想听这些,起身站到窗边。

她今儿穿了?件偏修身的黑色针织长裙,戴了?顶毛线帽,衬得?肤色愈发白。

她点了?根儿烟,倚靠着落地窗边的墙,手臂横在腰间,托着肘,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方念念倒是没像她一样?干脆地抽身而出,站起来?比划着,许是太着急,喉咙里一直发出模糊的声?音。

可惜,曲映秋和方鸿吵得?不可开交,完全?没有理?会?她。

方慈本来?还觉得?,自己要拿回在方家的话语权,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此刻,她觉得?甚至没有这个必要了?,这个家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她不想再浪费精力和他们?相处。

方鸿和曲映秋吵了?得?有半个小时,两个人都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

方慈在旁边烟灰缸里摁熄了?第二根儿烟,平静地说,“吵完了??”她俯身拿起桌子上的两份文?件,“……离婚与否,是你们?俩的私事,你们?私下?再沟通,至于公司,现在是我在管理?,爸,如果你执意要分家产,工作日来?公司找我的律师谈。”

方鸿千算万算,没想到方慈竟会?站出来?给他一出,立刻气?得?跳起来?,“你他妈是我女儿!敢跟你老?子叫板?”

方慈不想跟他浪费口舌,心如止水,看向方念念,“姐,你回森和吧,我现在就给律师打电话让他过来?。”

方念念也六神无主,听到这话,慢半拍点点头。方慈俯身拿起念念的包,递给她,边往楼梯的方向走,边掏出手机拨电话。

方鸿怒火攻心,冲上来?推搡她。

窝囊了?几十年的男人,这时候面对自己瘦弱的二女儿,倒是突然?间支棱起来?,“父亲威严”大发了?。

他嘴里骂骂咧咧,抬手要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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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之宴中午赴了?个饭局,下?午跟展成亦他们?几个朋友一起聚了?聚。

晚上本来?还有个酒会?,被他临时推了?。

七八点钟,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迈巴赫62s驶向方家别?墅。

路上,他给方慈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有回复。

车子在正门停下?。

他独自下?了?车,推开小门,沿着花园小径来?到主屋门廊前。

隐隐能听到二楼有吵架的声?音,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

闻之宴站在门廊下?,拢手点了?根儿烟。

楼上的吵闹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想到此刻方慈就处在那种不堪的场景里,他内心一阵焦躁。

原地踱了?几步,他身形略顿,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打开主屋侧门,进到玄关,往楼梯的方向走。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楼上有中年男人的叫骂声?,清晰且不堪入耳。

他加紧了?脚步,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几乎不像人声?的喊。

喊的好像是阿慈。

闻之宴脑子一炸,完全?没有经过思考,立刻跑起来?。

那真是漫长的几秒钟,他听到类似重物倒地的咚得?一声?,然?后是让人心惊的杂音。

抬头就看到,他的方慈正从楼梯上往下?滚。

他大步冲上,飞身扑过去,在楼梯拐角上几个台阶把她抱住了?。

方家其他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冲下?来?要查看她的情况。

闻之宴跪在那儿,发了?疯地怒吼,“都他妈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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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两分钟,方慈甚至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方鸿冲过来?要扇她,她自己在躲,方念念也在拦,可她俩都瘦,完全?抵不过喝了?酒的方鸿的手劲儿,推搡之中,一脚踩空。

再然?后,头晕了?一阵,睁开眼便是闻之宴的脸。

他拂开她脸上的头发,“宝贝。”

方慈有点愣愣地,“闻之宴。”

“嗯,是我,”他脸色煞白,眼眸漆黑无光,“哪里疼吗?”

“……”方慈反应了?一下?,“我没事,”她还转头去看了?看,“就十几级台阶,没事。”

方慈自觉自己真的没事,下?意识要起身,闻之宴道,“不要动,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等医生来?。”

她哦了?声?,乖乖地没再动。

其实身上完全?没有痛感,可滚落楼梯确实不是小事,闻之宴也已然?一幅发了?狂的样?子,她还是安分一点。

方念念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泪流了?满脸,曲映秋搂着她,神情极度慌张。

方鸿人在二楼客厅,像是吓傻了?。

闻之宴还跪在方慈身边,又问,“哪里疼吗?”

方慈摇头,“没有。”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后脑勺好像是被他的手护住了?。

隐隐有血腥味。

好在是在高级别?墅区,附近就有一家私立医院,救护车来?得?极快。

到了?医院,立刻送方慈去做检查。

闻之宴站在病房外,心跳还没有归位。

有护士路过,大惊失色地,“闻先生,您手流血了?。”

闻之宴没吭声?也没动。

这时候病房门开了?,医生出来?跟他说,“没事儿,全?身骨头都好好的,现在在等脑CT结果,”视线一落看到他的手,“闻先生,您的手需要处理?一下?。”

“她人现在清醒吗?有没有擦伤?”

“很清醒,意识没问题,膝盖有擦伤,不严重,”医生再次说,“闻先生,您的手必须马上处理?,指骨都要露出来?了?。”

闻之宴这才低眼去看自己的手。

右手手背已经面目全?非,红的血白的骨头,触目惊心。

奇异的是,即便亲眼看到了?惨状,还是没觉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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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方家别?墅再到医院,再到被安顿在独立的病房,整个过程中,方慈都非常清醒。

不大会?儿,脑CT结果也出来?了?,医生没看出什么问题。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她住院观察两天。

她自己躺了?一会?儿,病房门被推开。

闻之宴进来?了?。

他径直走过来?,单膝跪在病床上,俯身搂住她,还是问,“哪里疼吗?”

方慈有点儿想笑,他好像成了?复读机。

“……不疼,我真的没事。”

他没再说话,只静静地抱着她。

头埋在她颈侧。

方慈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闻之宴才开了?口,声?音有些异样?,“……那个家,不许再回了?。”

方慈嗯了?声?。

他又道,“你们?家的事儿,从现在开始,我来?接手。”

方慈沉默。

“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说。

他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去应对闻鹏厚闻周那帮人。

没成想,给她带来?最大危险的,反而是她自己家的人。

“……想吃什么?”

经他这么一说,方慈才陡然?觉得?饿。

晚上还没吃饭呢。

从小在南方老?家长大,她是个南方胃,吃的偏清淡。

闻之宴差人去买了?菜送过来?。

看到他打电话,方慈隐隐觉得?古怪,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用的是左手。

从进房间开始,右手就插在裤兜里没抽出来?。

电话挂断,闻之宴过来?摸她脑袋,说,“乖,一会?儿就送来?。”

方慈指了?指,“你右手给我看看。”

闻之宴略顿了?下?,抽出右手,“没事儿,擦伤。”

方慈盯着他,“……擦伤需要打石膏?”

闻之宴这时候轻嗤了?声?,好似终于恢复了?平日里那幅模样?,拖着嗓子一口京腔,“……我看你是真没事儿,还有精神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