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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烦:“不能是别人?”

出纳笑着说:“要是别人,不可能前年下半年才联系我们。”

叶烦点头:“听说的。你们厂不是帮登山队试做了羽绒服吗?成功的话肯定需要羽绒。没成功,我们留着也不占地方。”

一旁的苏远航诧异,他怎么没听说过帮登山队做羽绒服啊。

苏远航把两人送上船,回来就问叶烦听谁说的。叶烦把属于食品厂的提成分出来:“报纸上看的。”

“报纸?”苏远航朝菜市场主任办公室看去。

叶烦点头:“不是专门报道。报导登山队的文章里提到一句。”

苏远航难以置信:“一句您就记住了?”

叶烦:“很多消息就是这么来的。有人赚钱靠胆大天赋,我赚钱靠消息灵通。好了,出去让社员排队,你收纸条说价钱,我数钱。”

苏远航到门边:“大家排好队,拿到钱立即回家,别堵在门口。”

“小苏厂长,我的。”刘桂花第一个。

苏远航收走他自己写的纸条:“十八?今年很少啊。”

“都知道鸭毛和鹅毛可以卖钱,谁舍得给我啊。”刘桂花其实很满意,未来几个月买油买盐的钱出来了。

叶烦把钱给她:“别再给我买鱼。”

刘桂花摇头:“不买。”

本月大潮那天跟庄秋月赶海,弄的小海鲜给叶烦一半。不过这是后话。

大宝二宝放学到家看到房门锁着,就去食品厂。叶烦把钥匙给大宝,兄妹俩乖乖回家。路上碰到小孩掐花编花环,他俩都没凑热闹。就怕妈妈累得心情不好,看到他俩调皮,给他俩两巴掌。

耿致晔到家看到闺女儿子看书写作业,不禁到门外朝西边看一眼:“快期末考试了还写作业?”

大宝淡淡地瞥一眼他爸,写完最后一道数学题,合上本子:“二宝,还饿吗?”

二宝吃了瓜喝了水:“不饿。”

大宝把她面前的连环画收起来:“我们玩儿去。爸爸,做饭!”

耿致晔朝他脑袋上拍一下:“你妈呢?”

大宝:“卖鸭毛鹅毛。”

耿致晔点头:“难怪六点多还没回来。挨个发钱得忙到天黑啊。”

大宝很不明白:“妈妈不可以把钱给大队长吗?”

耿致晔:“鸭毛鹅毛是额外收入,大队不分钱。社员卖鸭毛鹅毛的时候也不是一个大队一个大队卖。你妈要把钱给大队长,首先要把十个大队社员分出来,再算出每个大队总账。比挨个发还麻烦。”

“妈,柳晴的鸭毛鹅毛怎么没卖?”

廖苗苗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耿致晔给儿子使个眼色,出去问问怎么回事。

大宝无奈地瞥他一眼,到屋檐下喊:“苗苗姐,庄阿姨。”

已经到自家门口的母女俩过来。庄秋月到叶烦家院里就说:“你妈还要一会儿。大宝,晚上去我们家吃吧?”

叶烦家这半年吃的鸭和鹅的毛都给庄秋月了。有一次庄秋月帮叶烦拔鹅毛,万思芹来压水,庄秋月问她要不要,要的话两家平分。万思芹要面子不好意思,庄秋月好意思,就自己收着。

叶烦发钱看到庄秋月也提醒她别买鱼。庄秋月拿到钱不好意思,来的路上还想回头买点糖,叫大宝二宝去她家吃糖。

耿致晔从屋里出来:“不用。我一会做饭。嫂子,柳晴怎么回事?我家叶烦烦没那么小心眼。”

庄秋月又无语又想笑:“谁说叶会计小心眼。不清楚。她都没去里面,到食品厂门口路上就回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会计在里面。可是她可以把鸭毛鹅毛给别人,让别人帮她卖啊。顺手的事。看在高营长的面上,她找我我也会搭把手。”

耿致晔:“她不傻。您能想到她肯定也能想到。兴许觉着太少,存多了再卖。”

庄秋月摇头:“那她精过头了。咱们在岛上出入不便,人家在申城,从申城到甬城中间那么多地方可选,就算明年比今年生意好,人家也不一定来。”

耿致晔也想不明白:“她没见到叶烦,应该不会怪叶烦。”

不是叶烦闲着无事种花,苏远航和菜市场主任也想不起来在路边种花。路边没花,柳晴不去踩花,就不会被服装厂收货的两位同志碰个正着。

所以都他妈怪叶烦!

柳晴回到家就骂叶烦。

跟柳晴关系好的人问她卖了多少钱。柳晴说她不想看到叶烦。她狐朋狗友就说,可以给她,她帮柳晴卖。柳晴如梦初醒,就说“被叶烦气糊涂了。”

都怪叶烦!

害她少卖十几块钱!

叶烦耳朵发烫。天黑到家一个耳朵通红。耿致晔摸摸她的耳朵:“蜜蜂蜇的?”

“盼着我点好吧。”叶烦拨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吃什么?”

大宝把他的小碗移到妈妈面前:“妈妈,喝汤!”

耿致晔给他放回去:“要你献殷勤?我不会帮你妈盛?”瞪一眼儿子,“二宝,吃点菜。”

二宝皱眉:“爸爸,吃饭呢,可不可以不说话?”

耿致晔噎了一下:“——不该给你俩做饭!”

叶烦拉着他坐下:“先吃饭。俩人加一起未成年,跟他们计较有意思吗?”

大宝点头:“爸爸,有意思吗?”

叶烦瞪儿子:“没说你是吧?”

大宝埋头喝汤。

耿致晔忍着笑给叶烦盛一碗鱼头豆腐汤,给二宝夹一块黄瓜。

二宝很嫌弃:“爸爸,黄瓜生的。”

叶烦:“不想吃还给爸爸。”

耿致晔:“吃点蔬菜营养均衡。”

二宝听到这话又不敢夹回去。叶烦夹了塞自己嘴里:“他俩天天瓜果不断,维生素早够了。”问耿致晔,“忘了?”

耿致晔想说瓜果能跟蔬菜一样吗。忽然意识到一样,因为俩孩子的瓜果包括黄瓜和番茄。在外面玩渴了或累了,摘了番茄黄瓜,在压水井边洗洗就啃。

大宝摇头叹气:“爸爸,你还是好好练兵守岛吧。”

二宝想点头,看到爸爸抬手给哥哥脑门一下,她夹一块鱼:“妈妈,吃肉。”

耿致晔下意识看过去,二宝抓个“六月黄”孝敬爸爸。叶烦见状不禁问:“不是海蟹?”

耿致晔摇头:“上午清理河道挖淤泥弄出很多螃蟹。我从那边经过给我绑一串。”

叶烦想知道是不是用淤泥种地。周末,大宝二宝跟一群孩子去山边乘凉,叶烦边跟过去歇一会,不动声色地绕到地头河边。河变窄了,但河水变清了。

给大队放羊的女同志问:“叶会计,看什么呢?”

叶烦:“这水多深?我担心小孩掉进去。”

女同志想说没事,可每年夏天都出事:“有一个我这么深。改天我跟大队长说一声,弄点藤条拦一下。”

叶烦:“种吧。防止水土流失。对了,这河边可以种红薯啊。秋天收的那种。”

女同志年龄不大,二十左右的样子,像是没听说过,十分困惑地问:“不用晾干再种?”

叶烦摇头:“不用。”

前世今生都没种过地,来到横山岛之前叶烦也不懂。这两年听苏远航说过几次:“不是有人趁着地湿剪红薯藤种下去,太阳出来就种活了?现在还不晚。这一圈河岸,到秋能收两千斤。”

小同志惊呼:“这么多?叶会计,您帮我看一下,我就找大队长。”

叶烦“好”字还没说出来,小同志就跑了。

翌日,叶烦跟苏远航说起这事,苏远航说五星大队在糊里挖出许多淤泥,有的堆在河边,有的堆在河里。今天他从那边过好像都没种庄稼。

叶烦:“红薯藤除了喂猪还能干嘛?”

苏远航:“做菜。不过这个时节菜多,没人吃红薯藤。”

叶烦:“猪羊可以喂菜叶子。红薯藤不剪晒干了也是喂牲口。回头跟五星大队队长说一声,在河岸边试试。都吃够了红薯,种在岸边也没人偷。”

苏远航点头:“红薯比鱼还不管饱。除了小孩子挖几个烤红薯,秋收时也没人偷。你看看我的申请报告。上面批的话,过几天请耿团长炸山,我带人平地。过了三伏天就可以建厂房。”

叶烦大概看一遍:“不行!别提自己别提我,只说为岛民考虑。只提修厂房的钱。烘箱,还有做罐头的机器,咱们可以用旧的。对了,卖鸭毛鹅毛的时候没要咱们付车费,剩点钱,我一分为二,一半留食品厂应急,一半交上去。”

几十块钱苏远航还亲自跑一趟,看起来认真又可怜。市领导不好意思敷衍他。市领导没指望食品厂赚钱,可这两年食品厂还赚不少。要是有了自己厂房,岂不赚更多。

苏远航当天就拿到批文和修厂房的钱。

岛上有个专家以前是某大型国营厂顾问。苏远航请他画规划图。不过先修几间办公室仓库,再修几间标准车间。因为叶烦提醒苏远航,跟上面打交道要有分寸,毛得一点点薅,一把薅秃了谁都受不了。

六月底,天热食品厂不出货,苏远航在五星大队带领临时工平地,叶烦闲下来,正好大宝二宝放假,便领着他们去山边乘凉。

听到在山脚下编竹筐的社员说前几天种的红薯活了,以后不能去河边放羊,得去山上。可是一不留神羊就踩到烈士坟,必须时刻盯着,太麻烦什么呢。叶烦忍不住笑了。

几个聊天的社员慌忙解释,他们不是怪耿团长修烈士坟。

叶烦:“我笑你们啊。看你们年龄都是建国前出生的?为了保护你们而死,还能故意吓唬你们?说不定很乐意看到你们天天打扰他们。说明他们的牺牲很值得。不用因为烈士坟是耿致晔带兵修的就这不敢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