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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觉怎么样,今天有好一些吗?”方眠问。

穆静南撤回后座,目光宁静。

“怎么了?”方眠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阿眠,你要冷静,不要太难过。”穆静南轻声道。

分明是他痼疾难愈,这时候他却要反过来安慰方眠。方眠擦了擦发红的眼眶,深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你说吧。”

穆静南道:“我变不回人了。”

话音刚落,方眠还来不及难过,忽有子弹打碎窗玻璃,擦过方眠的脸颊。

“反叛军来了!反叛军来了!大家快跑!”外面响起鼹鼠们的惨叫。

车子目标太大,还停在路中间。方眠迅速开门下车,穆静南紧随其后。下车的瞬间,方眠变成龙猫,一蛇一鼠遁入鼹鼠们逃命的大潮。子弹划过耳边,方眠紧紧抓着穆静南冰冷的尾巴,生怕和他在乱潮中被冲散。方眠发现鼹鼠们全往一个方向跑,穆静南反应十分迅速,蛇尾卷住方眠,带着他跟着鼹鼠一块儿行动。

只见鼹鼠们扑进田地,有条不紊地嗖嗖穿行。前方豁然开朗,草丛间多了一条长长的鼹鼠队列。所有鼹鼠在此排队,挨个钻进地洞。方眠和穆静南也一块儿进了里头,地洞深而长,鼹鼠们靠墙蹲着,保持安静,还有鼹鼠衔着纱布,穿行在甬道里给受了伤的鼹鼠治伤。

“嘘,别担心,”一只蹲在方眠旁边的鼹鼠Beta说,“反叛军时不时来扫荡,它们体型大,钻不进我们的地洞,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去。”

眼下方眠终于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成为世外桃源,原来只要反叛军一来抓壮丁,他们就躲进地洞,让反叛军无从寻找。穆静南太大只,几乎把他那截地洞塞满了。有只鼹鼠Omega发现地洞了多了一条蛇,失声惨叫,被另一只鼹鼠Beta迅速捂住嘴,拖到一旁。

“呜呜呜,有蛇!”

方眠连忙跟过去安抚他,“他是好蛇,不吃鼹鼠。”

那只鼹鼠Omega泪汪汪地说:“你骗人,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得了兽化病的Alpha吧?等他彻底变成野兽,就会吃鼹鼠了。”

方眠强忍住心酸,说:“不会的,我保证,我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等反叛军离开,你们俩还是快些走吧。”鼹鼠Beta拉过方眠,小声说,“不是我们不收留你们,他是蛇,又生了病,实在不安全。还有……”他顿了顿,又道,“你还是尽早和他分开吧,你是龙猫,蛇不仅吃鼹鼠,也吃龙猫啊。”

他的话像是针,把方眠的心扎得鲜血淋漓。穆静南真的会变成野兽么,真的会吃他么?

方眠道:“我知道了,等反叛军一走,我就带他离开。但是我不会离开他的,谢谢您的好意。麻烦您,这些话不要对他说。”

鼹鼠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方眠返回穆静南身边,靠在他粗壮的蛇躯上,静静等待。穆静南伸过头来,吐出蛇信,嘶嘶舔过他脸上细细的伤痕。外面的枪声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鼹鼠们清点过地洞里的鼹鼠,大家都在,不知道反叛军在外面打什么。有只鼹鼠Alpha胆子大,偷偷离开地洞去探查,回来之后说,两拨反叛军在对打,似乎不是同一个派系。

幸好地洞里有食物有水,大家能待很长一段时间。鼹鼠们十分慷慨,把食物和水分给穆静南和方眠。等第三天,地上的枪声终于停了。鼹鼠们正商量要不要出去,地洞洞口忽然有军靴走动的声响,尔后哗啦一声巨响,竟有水灌了进来。

鼹鼠们统统被逼了出去,包括方眠。出了地洞,天光乍现,方眠被刺得睁不开眼。他急急四下寻觅穆静南,发现穆静南不见了。方眠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还在地洞里么?

“禀告首领,没有敌军,全是鼹鼠。”方眠听见有人说,“呃,还有一只龙猫。”

“龙猫?”一个人影蹲在方眠面前。

方眠仰起头,看见苏锈带着煞气的脸颊。

他墨绿色的眼眸森然盯着方眠,方眠后脖颈子浮起一阵寒意。

“是你啊,”苏锈冷笑,“带走我老婆的方眠。”

方眠一心想着失踪的穆静南,急得爪子发抖,他飞快地说道:“您认错了,我不是方眠,我只是一只种地的龙猫。求求您,放过我吧,让我离开行不行?”

苏锈用枪抵着龙猫的眉心,挑眉道:“你觉得我会信?小耗子,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带走我老婆的账,我必须跟你好好算算。”

话音刚落,苏锈的太阳穴多了一个激光红点。

这显然是有人用狙击枪瞄准了他。

士兵们大惊失色,纷纷举头四望。田野开阔,雪色茫茫,无人看见狙击手的人影。

苏锈的通讯器响了,他低头取出通讯器,里面传来穆静南孤冷的嗓音。

“放方眠离开,留你一命。”

方眠听见穆静南的声音,不知怎的,一阵苦潮汹涌席卷胸怀。心口好像被谁打了一拳,隐隐作痛。原来穆静南没事,他还不知道从哪儿拿了枪要救方眠。这个家伙,总是害他这么担心。都变蛇了,怎么还能拿枪呢?

胸口好疼,压着口锅似的,闷闷的难受。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眼睛总是酸酸的,穆静南在的时候他不敢表现出来,生怕穆静南看了难过,现在却忍不住了。他真的很害怕很害怕,穆静南变不回人了怎么办,出事了怎么办?明明说好的特效药能管到四十岁,怎么穆静南才三十就失效了?变故突如其来,方眠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一瞬间,所有压抑的悲伤和恐惧都在此刻爆发,有温热的液体打湿爪子,他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落泪。

苏锈被人用狙击枪遥遥指着,心里一阵鬼火无处发泄。

“穆静南?”他眯起眼,“南都不是发布了你的讣告么,原来你还没死。”

他正要继续说些什么,枪下的龙猫忽然噼里啪啦掉起了眼泪。

他吓了一跳,问:“你哭什么?”

龙猫的哭泣非但不停,反而越发剧烈,整个鼹鼠村都听得见方眠嗷嗷大哭。鼹鼠们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说话,雪地里鸦雀无声,只有方眠的哭声在回荡。

通讯器再次响了,穆静南声色冷冽地询问:“方眠怎么了?”

苏锈要崩溃,撇了手枪道:“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了?我可没动他,他们龙猫兄弟怎么都这么爱哭?喂,小舅子,你别哭了,我没惹你吧。你哥在不在这里,告诉我他在哪儿,我立刻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