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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聊完,肖芥子很快就睡着了。

和之前一样,仿佛是现实中刚闭眼,石里这头就睁眼了,无缝衔接。

肖芥子坐起身时,照旧困惑了一阵,不过她很快发现,陈琮对她的起身没有反应,也就是说,两人石里石外,“阴阳”相隔了。

寿爷那次,陈琮能看到姜红烛来犯的人形黑影,但看寿爷,只是个躺在床上的人。这次也一样,所以,他保持工作节奏:忙自己的事,但时不时地,就朝肖芥子睡的床上张望一眼,确保她没状况。

因着中午受了惊吓,肖芥子没敢再跑出去溜达,只开门进了小院,看了看小蜘蛛。

蜘蛛攀着檐边,好像又长大些了,而且这一趟,她看见蜘蛛吐丝了。

蜘蛛喷出的其实不是丝,是丝浆,丝浆遇到空气,会迅速凝结为有粘性的丝,理论上,末端粘在哪儿,蛛丝就能架到哪儿。

肖芥子蹲在檐下,仰头看蜘蛛反复吐丝:它攀在檐边,似乎是想把蛛丝架到墙头。但距离有点远,一次两次,蛛丝的长度都不够,缓缓飘坠——看得肖芥子心急如焚,恨不得上手帮忙。

幸好最后一次,一击得中,真是稳准狠,看得肖芥子爽极了,仰着脑袋噼啪鼓掌。

小蜘蛛压根没搭理她,顺着那根蛛丝,很快就从檐边到了墙头,然后在那停了好久,左顾右盼,大概是寻找下一处蛛丝搭架点吧。

真是自己为自己开路的典范:理论上,只要有支点,丝浆又能喷得足够长,那么,小蜘蛛就能去到任何地方。

肖芥子觉得自己学到了。

眼前无路,就想尽办法开路、搭路,什么叫“没这个命”呢?命与命之间,即便隔着鸿沟,她也有蛛丝可架。

***

早上五点,两人准时交班,陈琮白天舟车劳顿,晚上又熬了一夜,也是累了,头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肖芥子轻手轻脚洗漱完,开门出去吃早餐,这个点,她实打实是第一轮早起的鸟儿,吃到的都是香喷喷热腾腾的头锅、头碗。

挺想给陈琮带一份的,但转念一想,带回去没意义,毕竟,他要到下午才起床。

回到房间,七点刚过,书桌上摊放着陈琮昨夜涂画的白纸,肖芥子收拢了一下,发现他设计了个梳子的图样,类似一手握的气囊梳,边上写了“锥梳”两个字,还龙飞凤舞地附了一行。

——秒杀锥盒,不管是实用还是便利性角度。

肖芥子没看明白,寻思着等陈琮醒了问问,正想着,陈琮放在一旁的手机上,来了条消息。

消息是自动显示,颜如玉发的。

——晚上一起吃顿家常饭吧,就在“无欲.有求”。

***

老年人睡眠浅、觉少,颜老头老了几百年了,以前是闻鸡即起,而今是鸟叫就醒。

日子久了,颜如玉也养成了习惯,陪在颜老头身边时,每日必早起。

这一早,颜老头心情不错,他兴致勃勃,不要别人插手,坚持亲自下厨。

又是煎蛋,又是培根焗蘑菇,整了一桌子花里胡哨的西式早餐之后,他吩咐颜如玉:“喊你海叔下楼吃饭。”

老海,陈天海,也住“无欲.有求”。

颜如玉没动:“干爷,他哪会这么早醒,别管他了。”

话音刚落,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陈天海下来了。

如肖芥子所说,他就是“六七旬”的年纪,看面相,属于这个年龄段中偏年轻的,身段也还挺拔。头脸虽然拾掇得很清爽,但眼窝黑青、目光虚浮,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还没睡醒。

颜如玉乐了:“哟,老海,你今天起得早啊。”

陈天海也不答话,往桌边沉沉一坐,摸着了刀叉之后,才有气无力应了一声。

颜老头解开围裙,笑呵呵坐下:“老海,这一早你听没听见喜鹊叫?”

陈天海用叉子卷了片培根塞进嘴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听岔了吧,这附近,哪来的喜鹊?”

“阿玉说,你孙子,陈琮,来景德镇了。”

陈天海咀嚼的动作陡地一停,顿了顿,他把叉子放下,伸手抹了一圈唇上的油,面色复杂:“他来干什么?”

颜如玉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年底了,钱挣够了,在家闲得慌吧。我随口一招呼,他就当真了。本来,我想请他吃顿饭得了,但是干爷想让你们爷孙俩聚聚,让我请他来这儿。”

陈天海冷冷说了句:“不见。”

颜如玉说:“不是让你们同桌吃饭,干爷说,我们吃我们的,你可以在屋里看监控,声画同步……”

“没必要。”

颜老头笑呵呵插了句:“见见又不打紧咯。老海,八年了,你孙子都长成大人了,你就不想看看他?你这就不对了,这样就不对了,太无情,就不像个人了。”

陈天海没吭声。

他又叉了个煎蛋填进嘴里,鸡蛋煎得嫩,溏心的油黄汁顺着他的嘴角一路往下滴。

对颜老头,他说话还是客气的,吃完了蛋,他点头:“那就看看吧。”

颜老头笑起来:“是嘛,这才像话。你有什么话想问他的吗?到时候,我跟阿玉可以帮你问问。”

陈天海回答:“没有,你们看着办,随便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