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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跟最开始的那个疯子一样,眼神勾勾地看着三人,嘴角似笑非笑,僵硬地一步步朝围栏边靠近。

梁婵口齿都模糊了:“哥,禄爷,这群人看……看我们干什么啊?他们不是幻、幻境吗?”

禄爷一下子反应过来,只觉后脖颈嗖嗖发凉,他转头去看。

一个长发散束、穿白色袍裙的女人正慢慢走过来,她明明是笑着的,但眼睛里却带凛冽杀气,唇形很美,唇上胭脂鲜红,眉心之间描了一只金色的拟形花钿蜘蛛图案——这两处都太显眼,以至于明明没有浓妆,却给人以浓颜的感觉。

这个女人,跟陈琮拼命维护的那个朋友,长得一模一样!

她径直往前走,好像压根没看见禄爷这几个人,反倒是禄爷他们怕挡了道、主动给她让路,她从三人中间穿过去,袍纱的后背上,绣了一只很大的蜘蛛。

禄爷喃喃了句:“蜘蛛魇女……”

他在“人石会”的记载图册上看过,蜘蛛魇女就是这么装扮的。

眉心处素来被认为是“天眼”、“人的第三只眼”,一般人的两只眼是向外长、往外看的,看的是日光世界,而这只眼,是向内看的。

之所以描一只蜘蛛,代表魇神:这只眼睛睁开,就是魇神开眸。

这个女人继续往前走,在围栏前停下,她张开双手、向上空托,冷冷说了句:“去!杀光他们!通通杀光!”

仿佛得了什么敕令,里头的人突然齐齐躁动,喉咙里嗬嗬有声,像是被关了很久、嗜血渴肉的凶兽,“轰”的一声撞开围栏、蜂拥而出。

梁婵以为这些人撞不到自己,然而并没有,条件反射躲闪间,有一个人擦着她的肩膀疯跑过去,她嗅到那种多日的沤臭、感觉到肩上的触碰,登时骇得半条胳膊发木。

她跌跌撞撞冲到一边,半带着哭音说了句:“她真的……能控制他们!”

***

木鼓声一响,戴天南一伙人高度戒备:猎人头的真是梁世龙的话,再来时,遭殃的八成还是春焰的人。

是以听到鼓声,立刻各抓了家伙在手,且不约而同没有出屋:出去了四面受敌,待在茅屋里,至少有个遮掩。

外头的骇叫、询问声,他们只当没听见。

很快,屋外就没动静了,那个“人石会”的编外应该是躲进屋了,至于什么山鬼,呵呵,名号起得吓人,遇事惊慌失措、只会哇哩哇啦乱叫,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阿达攥了根双截棍,慢慢靠近门边。

外头的烧火堆自天亮后就没人加火,已经熄了,天色暗得厉害,再加上起雾,几米开外就看不清了。

身后的几个人正低声合计。

春十六:“梁世龙真找上门,咱们怎么弄?”

徐定洋咬牙:“能怎么弄?难不成伸着脑袋挨砍?‘人石会’的主力不在,他就一个人,咱们四个,又有阿达在,还怕摁不住他?”

戴天南:“我的意思是,摁住了该怎么办?”

徐定洋说:“那当然是趁着‘人石会’没回来,赶紧解决完事。咱们的人不能白死吧,也算是帮铁头他们报仇了。”

外头还是没动静。

阿达沉不住气,回头叫徐定洋:“阿洋,你去门外头,走一走。”

徐定洋一惊:“凭什么是我啊?”

阿达压低声音:“算是个饵,他不是最恨你吗?一直等下去,万一‘人石会’的人回来了怎么办?不如把他给引出来。”

徐定洋头皮发麻:“那万一他把我杀了……”

“这不是有我吗?我你还不信?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下手的。”

有你怎么了,凶险就在一瞬,万一呢?徐定洋有些迟疑。

春十六不乐意了,面色一沉,话里带刺:“阿洋,事是你做的,补是你进的,大家没说什么,都跟你一起担风险,让你干这点事你都不肯?要么,我出去当饵?”

徐定洋尴尬地笑了笑:“谁说我不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动作慢了点而已,让你说的,好像是我不乐意一样。”

她拎起手上的棍子,起身出门。

一出茅草屋,登时觉得周身发寒,感觉梁世龙随时都会窜出来一样。

她吁了口气,舔了舔嘴唇,开始在门口的空地上绕圈子。

没敢绕太大,怕离得太远、出状况时阿达赶不及,步子迈得心惊肉跳,手心出的汗把棍头都浸湿了。

又走了一会,她突然停下脚步,颤声问阿达:“你听到了吗?”

好像有轻微的锁链声。

很轻的撞声,太难分辨方向了,徐定洋一惊一乍,一会觉得这声音在左,一会又觉得在右,顿了顿突然心头一跳:在上头!

她急抬头,同时失声大叫,果然,茅草屋伞椎形的屋顶上,蹲伏着一个人,雾里看不真切,只知道那人长了个带牛角的头。

徐定洋的尖叫显然惊动了那人。

他身子一晃,向下急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阿达的反应着实不慢,暴喝一声,双截棍直甩过来,正甩在那人头上,棍上的力道奇大,登时将那人的牛头打了个裂碎,那人身子一痉,手上的刀失了准头,横削之间,只削掉了徐定洋一块头皮。

徐定洋只觉得头顶一凉,怕不是以为掉了半个脑壳,吓得魂飞魄散,她可不管什么“引出来、联手”之类的计划了,不辨方向,发足狂奔。

跌跌撞撞,丧魂落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脚底下突然一绊,整个人摔滚出去。

她低下头,伏着没动,只觉浑身乏力,后背上都已经被汗浸透了,缓了会之后,疲惫地想爬起来。

才刚一撑地,就不动了。

明明刚刚还没有的,但现在,面前蹲了个人。

徐定洋面如死灰。

她听到颜如玉的声音:“怎么,看见我,你好像不大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