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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海沉默片刻:“那个姓肖的女人,今早不是跑了吗?后来陈琮也跑了,我怀疑,他们是商量好的,现在已经汇合了。”

颜如玉不笨:“怎么着,你还是要对付那个女人?控制……想让你孙子,不是,儿子下手?”

“对,赶在她进魇神庙之前,不能让她进魇神庙。”

颜如玉好笑:“她进魇神庙,是不是就是彻底‘归位’了?说白了,你就是怕‘核’归了位,是吧?看来,这事要是发生了,对你很不利啊。”

陈天海纠正他:“不是对我不利,是对‘我们’不利。”

颜如玉觉得更好笑了:“‘我们’?关我屁事啊?”

陈天海意味深长地笑:“因为‘杀光,通通杀光’,杀的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啊。”

***

肖芥子这一觉睡得极好。

往常,她入梦、入石的时候,总喜欢爬起来四处走动。但这次,可能是受了伤、身体疲惫的缘故,睡得很沉很沉,睡梦中,好像真的感觉到有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四肢百骸。

所以,这个小蜘蛛,即便不是她,也好像对她不错的样子。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夜半了。

雨停了,天上的云气很薄,虽然还是没看见月亮,但隐约见到几颗不那么亮的星星。

真是稀罕,居然能在这里看到星星。

算起来,睡了差不多五个小时,神棍他们熬不住,都已经围靠在一起打盹了,只有陈琮目光炯炯,跟个守夜的猫头鹰似的。

肖芥子小声问他:“怎么不叫醒我呢?”

陈琮说:“你是伤员啊,大家当然希望你多睡会。再说了,忙了一天了,他们也累,借着你睡觉的东风,赶紧也盹一会呗。”

“那你呢,你累不累?”

说不累是假的,陈琮举起一只手,手里攥着的,正是那个改良版锥梳、狼牙棒。

“职责所在嘛,该累能累的时候再累。”

说话间,那几个人也陆续醒了,神棍睁大眼睛看两人,连打了好几个呵欠:“小结子醒啦?那是能开始了?”

***

兜袋已经做好了,是两块保温布拼缝起来的,布上还挺人性化地帮她开了两个洞,方便她坐进去的时候、腿从洞里伸出来。

布沿上总计缀了四根绳,末端汇总,结在一根加粗的长绳上,长绳一头固定在山壁上嶙峋的一处——届时肖芥子坐在兜袋里,花猴、大灯和神棍会负责掌绳,将她慢慢往下垂放。

计划在她睡着之后还稍做了修改:陈琮会在她之后下,他要方便点,身上拴根绳,撑着洞壁下攀就行。

理由是,如果这个洞真的连通山肠,下头有石蝗,但也可能会有别的危险,比如那个怪老头。

那个老头神出鬼没的,万一他从底下杀出来呢?那么陈琮跟着一起下去就很有必要了:有石蝗时,肖芥子出面处理;有其他危险时,陈琮负责对付。

神棍他们则会等两人平安“着陆”之后,视下头的情况再行事。

这计划考虑得挺周全,肖芥子也不好再反对。

……

按计划,肖芥子第一个下。

坐着兜袋下洞,说起来轻松,真正实施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兜袋不稳,晃晃悠悠,她不得不随时伸手扶住洞壁;洞不算很宽敞,行动不便,她又是坐着的,没法低头查看下方,虽然即便低头,也只能见到先时扔下的几根照明棒;更要命的是,当人完全没入洞里时,那种幽闭的窒息感很强。

她只觉得心慌意乱,下了一段之后,伸手抹了把汗,举起照明棒往上看。

陈琮还没下,花猴他们估计正合力控绳,没人堵在洞口:这样也好,真把上头堵严实了,她会连气都喘不上来。

她把照明棒举得更高了些。

这些天雨下得多,洞壁是湿潮的,暗绿色的荧光打上去,像画笔拖下隐晦而又幽亮的线条。

肖芥子忽然觉得,那些线条,正慢慢勾勒出一个人形来。

她脑子一懵,更加用力地将照明棒举高。

没错,是个人形。

且这人形似曾相识,意态庄严,像在低头看她,而她越降越低,越来越渺小,与那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低处仰望,高处俯视,那俯视威慑力满满,形如审判。

肖芥子呼吸急促,瞳孔放大,耳膜处开始嗡嗡作响,起先只是不舒服的那种耳鸣,但很快,这种嗡响铺天盖地。

下一瞬,肖芥子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双巨大的、缓慢开启的眼眸之前,这眼眸堪称华丽,瞳仁处浩瀚幽蓝如深海,虹膜间则涌动着深深浅浅不同的金色,像夕阳的余晖穿透带有流动纹的琥珀。

——你来了?

——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