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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试由地方知县主持,需得考上五场。

入考场当日下午一场,后两日各两场,也便共考三日。

童生试的头场县试,虽考的场次多,可考察的都是十分基本的东西。

无非都是诗词背诵默写,解说经义,连策论前几年都教陛下挪置了府试上。

但凡读书人将四书五经熟读背诵,这县试且都容易过。

祁北南坐在号房中,伸手捏了捏挂在腰间的那枚荷花大鲤鱼香囊,露出了些笑。

五场考试,权当是练字了。

考罢当日,祁北南从考场出去,赵光宗竟来接他。

待着他从最考场里间走出,外头已然团集上了许多人。

“如何?可还顺手?”

赵光宗下学便匆匆的来了考场,县学距离这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晓得祁北南今年要下场,早就想来寻他了,不过先前考试,他不好前来打扰,挨着考罢,这才前来。

“方才听人说此次考的诗词有些冷僻,要教人跌跟头。”

祁北南眉心凝起,教赵光宗看得心头一紧。

旋即,他又淡然一笑:“倒是没觉着有甚么不顺之处。”

赵光宗见此,欢喜得肩膀上挂着的书箱直晃动:

“我想也是难不住你,连我下场那回《孝经》那般书都教你压得中,旁的定也不在话下。”

“辛劳了这几日,走,我请你吃盏子茶去。”

祁北南笑道:“去我落脚的客栈吃吧,也好收拾物件儿,晚些时候回家去。”

两人在客栈上坐了个把时辰,说谈了些学业上的事情,相约了六月一同前去磷州参与院试。

上回的院试赵光宗没能上榜,这朝又在县学上苦读了两年,心头比上回可多了些底子。

此次祁北南若是县试过了,后头的府试不必上州府去考,上头改制,州府学政下派官员来地方监考,倒是省得多加奔波。

眼瞅着太阳有些偏西,祁北南才别了赵光宗回去村里。

祁北南一路回家去,从村口下牛车,一直走到了家门口,竟也都没见得个人来接他。

好在是炊烟已经升起,进了院子就闻到了一股鸡汤的香味。

若非做了好菜,家里清净得教他以为家里人是忘记了今儿考罢。

“哥哥!”

从外头回来的萧元宝见着院子里多出来的一个人,眼前一亮,立欢喜的跑了进去。

帮着祁北南将书箱子接了过来。

“你怎回的这般晚。”

萧元宝道:“还以为你今儿也要在城里住呢。”

祁北南道:“一早便说定了今朝回来的,怎会胡乱耽搁不回。瞧这天色不早,也没个人说来接我。”

“我瞅着天暗了,是要出去接你的,可路上撞见村里人说热闹,就凑过去听了一嘴,谁晓得竟是跟你走过了。”

萧元宝也嘀咕了句:“最后一场不是说申时便考过了么,怎天都快黑了才回。”

祁北南闻此,心头微愉,解释道:“光宗来考场门口接,我与他说了两句,回来就晚了些。”

萧元宝这才没在肃着张小脸儿,几日没见着祁北南,他觉得日子过得好生慢。

“我烧了热水,哥哥要洗漱有水用。饿了没,鸡当要煨好了,我用的是去年山里捡的干菌子炖的,可香了。”

他突突跑去灶上,给祁北南盛了碗鸡汤出来凉着。

“爹爹和田恳大哥也当回来了。”

祁北南虽是昨晚上才在客栈里洗过澡,今朝考试一日,又赶回来,身上也起了不少汗。

初二那一日还雨霏霏的,怪是冷,昨儿太阳一出来,午间热得跟四月天似的。

裹得厚实的考生可糟了老罪,考场上人多,号房又那么一丁点儿,捂着当真要长出痱子来。

祁北南估摸着今儿往后,得是要热起来了。

“你不是去听热闹了吗,听了甚么这般入神。”

祁北南打着热水,与萧元宝说谈道。

“哎呀,瞧我看见哥哥一高兴又给忘了。”

萧元宝道:“听乔娘子说白家的柳儿姐定人家了。”

祁北南眉心微动:“可说了哪家?”

“听说是一户富裕人家呢,在邻县上,家里做买卖的,吃穿都不愁。”

祁北南道:“白家不是不舍得女儿嫁得远了?”

以白家的门槛,白柳儿的品貌,寻个富裕的人家倒是轻巧。

只是他没想到会嫁到外县。

“是呀。”

萧元宝道:“不过那人家只一个独子,且相貌品行都不错,白家瞧了画像才应的。过阵子白家要摆酒席,这才将消息露了出来。”

他还不知白柳儿与方有粮各自的心思,只想着柳姐儿嫁得个好人家为她高兴。

可话又说回来:“我听三哥儿说方大哥哥晓得了这消息以后,一个人在半山腰的大石头上坐了好半晌,他不会是瞧柳儿姐姐要嫁人了,心里头又后悔了吧?”

祁北南微吐了口浊气,他摸了摸萧元宝的脑袋:“方大哥哥那么大个人了,他自己有数。如今柳姐儿有了好人家,往前的那些事不要再提了。”

萧元宝晓得,若是教人知晓了柳儿姐先前欢喜过方大哥哥,对她的名誉就不好了。

虽他不晓得方大哥哥究竟是什嚒心意,许是自个儿年纪小,家里日子过得也松快,不知柴米油盐的艰辛,他心里总还是觉得两人有些可惜。

“那白家请得是哪位灶人给他们做席面儿?”

“请了老师。”

萧元宝道:“不过我不准备去帮忙了这回。”

“怎了,白家得罪你不高兴啦?不是最爱去村子里头的席帮忙么?”

“白家办喜事那日跟哥哥县试出榜的日子重在了一日,我要跟哥哥去瞧榜,怎空得出手来帮忙。”

再说他一开始想的是柳儿姐姐与方大哥哥,若他们家做席面儿唤他去,那自还仔细考虑一番究竟是去看榜还是帮忙做席面儿。

这朝柳儿姐姐嫁去外县,他就没甚么好思考的了。

县试出榜快,考卷阅卷都在本地,出了成绩就能直接布告出来。

老早就张贴了,一场考试甚么都定不得,便是过了,也没甚么好得意,还得府试过了方才有一二看头。

二月十五,一早上,学政府外的布告栏人头攒动。

祁北南与萧元宝也前去瞧红榜。

人挤着人,小半月没下过雨的天儿热哄哄的,像是灶膛的余火,不烧得水滚烫,也能教水烧热。

萧元宝已然长高了不少,这回来瞧榜再不会似前两年来同赵光宗看榜那般教人挤在矮处,甚么都瞧不见了。

他一头钻进了人缝堆里,独自挤到了前头去。

不过须臾,人头发乱糟糟的又挤了出来,一双大眼里装满了光彩。

他一把拽住祁北南的手:“上榜了!哥哥上榜了!”

祁北南心有成算,前来看榜也不过走个过场。

倒是瞧见萧元宝高兴的模样,也忍不得嘴角扬起弧度:“看把你高兴的,且还是县试呢,连入县学的资格都没有。”

萧元宝却连忙摇头,想欢喜的大声呼出来,可又觉得太张扬。

便紧紧抓着祁北南的手道:“哥哥的名字在最显眼的头一个呢!你是这回县试的第一名!”

“赵三哥哥说倘若县学名额够的话,即便没有过府试,县试头三名也可以填补空缺进县学读书的!”

萧元宝小脸儿上的笑容散不去:“再者县试都第一名了,府试再如何都等登榜才是呀!”

“你说的在理。”

祁北南给萧元宝顺了顺炸起的头发,牵着人往外走:“冲你这话,哥哥也定拿下府试。”

“只这还头一场,不必张扬,待着一并上了榜,再行欢喜庆祝。”

萧元宝应声。

府试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不可掉了链子。

不过哥哥这么厉害,还得是要奖赏一番才好。

“去市场上,买两个新鲜猪脑,拿回去炖了给哥哥好好补补脑子。”

祁北南摸了摸下巴:“我觉着我脑子也还能用,倒也不必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