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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吗?明婳唇瓣翕动两下,有话到嗓子眼,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屋子里烧着地?龙,暖融融的并?不寒冷,是以迟疑两息,她还是掀开了那鸦青色缎花锦被。

裴琏穿着亵衣亵裤,但亵衣只是虚虚披着,隐约可见一截窄劲精悍的腰身?。

“亵衣怎么不掀?”

裴琏回眸看她:“又不是没看过。”

明婳本来没往那边想?的,被他这样一说,双颊反倒烫了起来:“你今日的话怎的这么多!”

裴琏便没再出声,回身?继续趴着。

明婳抿了抿唇,腰身?微俯,细白指尖掀开那件牙白亵衣,男人身?上?的棍伤登时映入眼帘。

深深浅浅,淤青淤紫,乍一看宛若打翻的颜料盘般,寻不出一块好肉。

那棍痕遍布肩背,沿着腰线往下,止于亵裤系带。

饶是只瞧见半身?,仍叫明婳倒吸一口凉气?:“爹爹他怎的……”

下如此重手。

“岳父爱女心切。”裴琏道。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明婳也分不清他这是真话还是嘲讽。

她在床边坐下,看着那斑驳的伤,嗓子有些发紧:“很疼吗?”

裴琏看她一眼,颔首:“疼。”

明婳眸光轻闪了闪,鼻音发瓮:“既然知道疼,怎的不知道跑,还由着他打这么多棍?”

裴琏觑着她的神色:“是孤有错在先,没有善待他的爱女,受顿打也是该的。”

明婳抿唇,压下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水光,哼道:“油嘴滑舌。”

裴琏扯扯嘴角,并?未多说。

明婳又看了好几?眼他背上?的伤:“军医说要躺几?天?可涂过药了?”

“在大营涂过了,军医说起码卧床三日。”

三日,这么久。

明婳倏地?有些难为情了,语气?也不禁轻些:“裴子玉,我爹爹打你这件事,你回头可不可以别与陛下、皇后娘娘他们说?”

“孤不说。”

明婳刚要松口气?,又听男人出声道:“但你答应孤一件事。”

“啊?”

“这几?日,你来替孤搽药。”

明婳一惊:“我?”

裴琏嗯了声,神情平静而肃正:“孤不喜旁人碰触。”

明婳心道还真是事多儿?,不过仔细想?想?,裴琏在外的确未曾让人近身?伺候,便是在宫里,身?边跟着的也都是太监。

迎着男人灼灼看来的漆黑凤眸,明婳纠结一阵,还是点了头:“好吧。”

谁叫他这身?伤是被父亲打的——

爹爹为她撑腰,那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不想?给家里带来麻烦。

于是之后几?日,明婳每日早中晚都来西苑,替裴琏搽药。

第一次搽药时,她还有些不自在,毕竟已经大半年没碰过他的身?子。

才搽完个?肩背,一张雪白小脸便灿若芙蕖,绯红明艳。

待裴琏翻过身?,看到她的脸,眸色暗了暗:“你很热?”

明婳不理他,只往手里倒药油,刚要下手,视线落在他胸膛那个?箭疤,遽然顿住。

过去大半年,伤口已完全愈合,但那道丑陋的疤痕在光洁冷白的胸膛上?格外突兀,像是两条交错结尾的蜈蚣。

裴琏察觉到她的视线,眉宇稍缓:“已经不疼了。”

明婳垂下眼睫,哼唧着:“谁问你了。”

说着,沾了药油的手便往他腰腹那一道淤青伸去。

才将碰上?,身?前传来男人的闷哼:“轻点。”

明婳眼皮一跳,没吭声,手劲儿?却是放轻了,边低头替他搽着,边在心里咕哝——

父亲这一棍未免未免打得也太刁钻,打在这真不怕将他打吐血吗?

亲爹害他吐血和?岳父害吐血,那可是两码事啊。

明婳越想?越后怕,忽的又是一声闷哼传来,只这次似有不同?,不太像痛的。

不等?明婳分辨,手腕便被一只大掌牢牢叩住握住。

明婳一惊,抬起脸:“你做什么?”

年轻男人狭眸阒沉地?看她,嗓音喑哑:“这话该孤问你,你在做什么?”

明婳:“替你搽药啊。”

裴琏:“孤的伤处在腰腹,你的手往哪里摸?”

明婳:“……?”

她有些不解,待目光朝下看去,发现?另一只手几?乎要将他的亵裤带子推开,霎时双颊滚烫,面?如滴血。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赶紧收回手,余光不经意往那处一瞥,登时呆住了。

“你你你……”

支起来了!

裴琏面?色也沉下,方才她乱揉乱摸,他尚能克制住。偏偏她又瞥了一眼,好似往干柴堆浇了一瓢油,“腾”得便烧了起来。

“别管它?。”

他哑声道,再看她恨不得自挖双眼的慌张模样,既好笑又无可奈何?:“又不是没见 过,至于如此紧张?”

可是之前见,都是做那事才会立起来,这好端端涂着药,他怎么就……

“裴子玉,你下流!”明婳红着脸撂下这一句,起身?就跑了。

看着那吱呀摇晃的木门,还有搽到一半的药油,裴琏哑然失笑。

视线再次落向腰腹间,眼底笑意也逐渐敛起。

若非身?上?有伤,方才岂会那般容易叫她跑了。

深深吐了口气?,他扯过衾被掩住,闭上?眼睛倒靠在迎枕之上?,默念着清心决,试图压下胸膛那股窜动的燥意。

有了第一回 搽药的前车之鉴,之后几?次,明婳专心致志,再不敢分神乱摸。

因着肃王下手收了力气?,只叫裴琏受皮肉之苦,而不会真正伤及筋骨,再加之军医配的上?好跌打药,三日之后,裴琏伤势好转,虽然身?上?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但能下地?走路了。

下地?当日,他便穿戴齐整,寻去了正院书房。

彼时天色昏冥,肃王站在窗边擦剑,见着尚显憔悴的裴琏,态度仍是淡淡的:“风雪料峭,殿下不好好在西苑休养,特地?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裴琏站定脚步,敛衽抬袖,朝肃王深深挹道:“裴琏特来向泰山大人请罪。”

肃王睇着面?前躬身?的年轻儿?郎,哪怕他竭力维持着,依旧能看出深躬的腰身?有些颤动——

腰腹的伤和?肩背的伤,前后夹击,够他痛的。

到底是故人之子,且前几?日夫人再三劝他注意分寸,莫要鲁莽,肃王倒也没在行礼之上?折磨这小辈:“殿下快请起吧,臣可担不起您这样大的礼。”

“泰山大人这话见外了。虽然与您不过几?面?之缘,但父皇常在孤面?前提起您,并?再三叮嘱孤要将您视作亲叔父一般敬重。何?况两家结为姻亲,更是亲上?加亲,这礼您自然受的。”

“不愧是长安朝廷里出来的,年纪轻轻,场面?话倒是说得漂亮。”

裴琏眸色稍深,再次抬首,眉宇间一片坚定:“小婿知泰山大人心中恼怒,过去的确是孤多有不足,未能好好照顾明婳,小婿现?已知悔,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小婿过去的轻狂倨傲。”

“小婿与您保证,日后定然将明婳视作珍宝,敬之爱之,再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这话殿下与臣说有何?用?”

肃王绷着面?孔,擦着剑:“你便是在臣面?前山盟海誓,吹得天花乱坠,只要明婳一日不原谅你,臣这做父亲的,自然也要多护着她一日。二十多年前,臣曾与你父皇说过一句话,今日臣便也将这句话送给你。”

肃王撩起眼皮,乜着他:“缘聚缘散,乃世间常态,切莫强求。”

裴琏眉宇间的温和?凝了凝,少倾,他看向肃王:“我父皇显然没听进去。”

肃王扯扯嘴角,不置可否,只看向裴琏:“那殿下呢?”

默了片刻,裴琏抬袖,再次朝肃王一拜:“小婿多谢泰山大人教诲,但请恕小婿难从命。”

“孤亦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