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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不满的重重咳嗽了一声?,不满徐清麦将如此不雅的事情拿到桌子上来说。

周自衡却偷偷的在桌子底下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她,懂他想要做什么。

他和徐清麦一唱一和:“这么久远的事情你还提起来干嘛?今年的情况好?多了,不用我亲自下去了,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好?。”

他又欣慰的看了周七郎一眼?:“七堂兄能来帮我实在是太好?了!”

徐清麦又道:“既然七堂兄要来,那我得多给你再备一份药了。”

孔氏下意识的问:“什么药?”

“防血吸虫的呀。”徐清麦笑?眯眯地道,“江南一带的水域多血吸虫,一不留神就中招了。这得了血吸虫病的人,挺惨的,肚子那么大,像是怀孕一样?,其实里面都是腹水……”

她形容得绘声?绘色,孔氏听了后立刻喊停,连念了几句佛号:“停停停,你可别说了,太吓人了。”

周七郎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双眼?都直了。

谁能想到这江南这么可怕啊!

徐清麦安慰两?人:“别担心,我配的药还是很好?用的。而且这需要下田的时候也不多,一年就一两?个月的时间,染上的机会还是不高的。”

周自衡忍住笑?,认真的对?着自己的堂兄点了点头。

周七郎差点跳了起来,一年一两?个月这叫不多!

待到他们走了之后,周七郎立刻在家里闹,吵着不要去江南:“您让儿子去那里,岂不是让儿子去当那老农?!儿子回来后都要被人耻笑?!而且还有患病的风险,不去不去,我不去!”

周礼被气得恨不得拿了墙上挂着的剑一把?刺过去:“难不成我这当父亲的还会害你不成?!”

他都觉得自己提这件事提晚了,应该早说的。

跟着十三郎过去江南多好?,不去理会他在朝堂之上发出的种种豪言,只要是江南的收成能稍微好?上那么一些,那就已经是天大的功劳!

老七也能跟着混个资历,回来后他也能凭这个履历让自己好?好?的在六部?给他找一份差事。

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周七郎就是不明白。他身边的同龄人,大多都靠着父辈的蒙荫找到了不错的差事,怎么就他还非得被发配到江南一带去当老农呢?

他心一横,直接跑了出去:“我不去!要去您让别人去,非得来折腾我干嘛!”

周礼被他气到吐血,伸手?将桌上自己很喜欢的一套茶具给摔到了地上摔成粉碎,对?着孔氏咬牙切齿道:

“这就是你宠出来的好?儿子!”

孔氏哭得呼天喊地:“这怎么就怪上我了?你问问你平时管过他们吗?一出什么事情就推给我?我还没怪你不正正经经的给儿子找份好?差事呢!”

两?人在正堂就吵了个不可开交。

第二日,周七郎真没去,不知道躲到哪个秦楼楚馆逍遥去了,气得周礼直接断了要扶持他的念想。

周家的其余人去了布政坊,送周自衡一行去了长安城外的渡口。

徐清麦带着周天涯自然要送他上船的。

周自衡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在家的时候关?好?门窗,不过萧公说了会让家中侍卫帮忙盯着,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徐清麦无?奈:“你都说过好?几遍了。”

“我这不是担心吗?”周自衡讪笑?,摸了摸鼻子。

两?个人抱着孩子沿着渡口的河边慢慢的走,心中充满了离别的惆怅。

“我这一去估计要等到年底回了。”周自衡开口道,“你若有事便去康氏商行找康有德。他现?在正在兴建肥皂坊,和咱们正是亲密的时候,有事他必然会管的。

“如果是什么急信要快马加鞭的送到江南,那便去河间王府找河间王,他有渠道,而且也会愿意帮咱们。

“我去了江南,你带着周天涯在长安务必要小心谨慎。好?好?照顾她。”

周自衡亲了亲怀中小女孩的脸,又捏了捏她。

其实他是愿意将周天涯带到江南去的,不过想着旅途实在是疲累,小孩子怕是吃不消。而且跟着徐清麦,有医生有药,对?她更好?。

“小宝贝,跟着你娘可就没那么多好?东西吃了。等阿耶回来,你可别瘦了。”

徐清麦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厨娘还在的好?么!在这儿演什么演!”

这次周自衡带了薛大、随喜走,还带了李孝恭送的那两?个侍卫,将其他人都留在了长安。

“可惜看不到你马上要给长公主做的开颅手?术。”周自衡很是遗憾,没能待在她身边见证她的荣耀。

徐清麦也觉得有些可惜。

“我会送信给你的。”她道,然后又补充一句:“到时候如果玻璃出来了,也记得立刻告诉我。”

“知道,知道。”

两?人又闲话了一阵子,才返回渡口,然后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却是小正太李承乾。

“殿下!”周自衡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然会前来。

李承乾露出笑?脸,嘴角两?侧各有一个小酒涡:“老师,我来送送你。”

周自衡见他并未穿太子礼服,只是便装前来,包括身边的侍卫也都是轻装,便也随流的将他视为了一个真正的来送老师的学?生,并未隆重见礼,反倒与他有说有笑?。

旁边的人看了,尤其是周家其他人看了却在心中咋舌。

没想到十三郎竟然这么受太子殿下看重!原本他们还以?为周自衡这太子老师只不过是个给他讲讲农事的虚衔罢了。

周家庶出的大兄暗自幸灾乐祸的对?身边同样?是庶出的弟弟道:“父亲要是知道,恐怕更会想要打死七郎了!”

而他们,当然是在旁边看热闹。

周自衡和李承乾聊了一会儿后就要登船了,仆从们已经将箱笼放到了船上。

李承乾接过侍卫从河边折下来的干枯柳枝,有点不好?意思的:“老师,虽然柳枝未绿,但心意却是相同的。”

周自衡哈哈笑?出来,郑重的接了过来:“无?妨,只需插在花瓶中,装满水,自然也会发出嫩芽。”

李承乾惊喜极了:“真的?”

“枯木逢春,是自然之理。”周自衡道,“所?以?,殿下今后若是遇到事情也不要急,学?会忍耐,学?会等待,也许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看到柳暗花明。”

李承乾不懂,但他决定先记下来。

就像是周补阙教他的那样?,先记下来,日后说不定只是一个瞬间便懂了。

周自衡抱了抱周天涯,然后在袍袖的遮掩下紧紧的握住徐清麦的手?。

他的眼?眸中闪着温润的光芒:“我走了。”

徐清麦:“去吧,一路平安。到了后写信过来。”

“我恐怕在船上便会忍不住给你写信了。”他轻声?道。

徐清麦抿嘴一笑?,用手?指刮了刮他的掌心。

终将分别,两?人放开手?,交叠在一起的袍袖分开,带着对?方的气息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他们两?人之间的分离与告别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依依不舍与柔情蜜意,甚至比他们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平淡。徐清麦觉得,或许是因为这场分离已经酝酿许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为了一两?年的分别要死要活。

周自衡登上了船。

河边有人吹起了长笛,还有人在踏歌而舞,送别自己的亲朋好?友。

看着船顺着河流而下,人影越来越小,徐清麦终于忍不住使?劲的朝着他挥了挥手?,感觉自己的心中像是出现?一个大洞,空落落的。

周天涯本来以?为是和往常一样?来玩耍踏青,没想到阿耶却登船然后走了,然后就看不到了。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终于理解了之前阿耶和娘亲一直在对?自己嘀咕“阿耶要走了哦”这句话的含义,哇哇哇的嚎啕大哭起来,悲伤不能自已。

“要阿耶……要阿耶!”

徐清麦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忽然自己也挺想哭的。

但不管如何,已经飘远的船并没有逆转回头。

日复一日,渭河的水始终滔滔不绝的向东流去,带走无?数的旅人以?及思念的乡愁。相对?的,也带来无?数的新的憧憬着长安这座梦之城的人。

三月份,草长莺飞的季节,就在周自衡所?乘坐的楼船马上就要抵达石头城之时,一艘小小的从江南出发的船在历经艰辛之后也终于停靠在了渭阳渡。

满脸风霜的侯远道拿着自己小小的行囊下了船。

他从千里之外的姑苏城远道而来,要来参加太医院的招生考试。

他对?此充满了期待。

在渡口随便找了个茶水亭坐下,还没坐稳,就听到隔壁桌的在讨论:

“听说了吗?太医院的徐太医要给长公主开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