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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威压,尚未到沉斜山,便已经让山上无数道士大惊失色。

有许多人都猜到是圣人出手。

梁亦更是简单直接的看向云端某处,像是他这般修为的修士,即便是不低,但要是看出某些东西,其实不难。

尤其是刘圣并未想着掩饰。

磅礴气机破开云层,压制而来。

对着朝青秋,还敢率先出手的,其实不多见。

朝青秋面无表情,身上自有一股磅礴剑气瞬间冲天而去。

那道剑气之盛,宛如实质,在众人眼中,更是出现了一道青色光彩。

剑气冲霄。

朝青秋的剑是这世间最强的事物,这件事没有丝毫问题,朝青秋为了证明这件事,也做出了更多。

比如在妖土找大妖厮杀,比如挑衅三教圣人,也比如在北海斩杀北冥。

在北海的时候,朝青秋便已经站在了顶峰,可是当他在妖土斩了那只大手的时候,众人才明白或是才知道一个道理。

朝青秋真的很强。

他的剑,真的是世间最强的东西。

朝青秋竟然有着世间最强的剑,那破开那道气机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于是站在云端的刘圣在短暂的片刻之后,便看到有一道剑气从云端底下而来。

剑气撕破云端,惊乱了云海。

刘圣的发丝也被剑气吹动。

他面无表情的把拂尘往下一挥,拦下这一剑。

但拂尘也被斩落几缕丝线。

谁都知道,朝青秋不好杀,谁都知道朝青秋很强。

但是刘圣这个时候才知道,朝青秋为何能够成为世间无敌。

这道剑气他应付起来便已经困难,要是朝青秋此刻便出现在他面前呢。

他除了死去,还能做些什么?

杜圣冷笑道:“我早说了,别引火烧身。”

说完这句话,杜圣便驾鹤离开这里了。

即便是知道离开之后,便只有刘圣一个人应对朝青秋。

他还是选择离去。

毕竟刘圣只要不去选择死亡,那便会有很多办法。

比如低头。

刘圣站在云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在那一剑过后,云海里除去散乱的剑气,朝青秋倒也没有真的再出一剑。

刘圣忽然笑道:“朝青秋果然不愧为剑仙。”

声音很大,穿透云层,传到了人间。

一整个沉斜山的道士都听到了。

很多人的心神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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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梁亦才知道,这无疑是圣人低头。

这种事情,并不常见。

但在朝青秋面前,倒是发生过几次。

朝青秋没有说话,但谁都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

他看着眼前的登天楼,然后缓缓消散。

片刻之后,登天楼的一面墙壁轰然倒塌。

声震四野。

登天楼高达数百层,为了这座登天楼,上面不知道布下了多少道法多少阵法,又有历代观主加持,不知道要多坚固。

梁亦能够拆楼,但是绝对做不到如此,如此轻而易举。

面对这位剑仙,梁亦也只能苦笑。

……

……

云端之上,朝青秋身形缓缓出现。

隔着那位刘圣只有数丈之遥。

剑士身前一丈是死地,可在朝青秋面前,即便是百丈,也是死地。

在这个距离下,他要是出剑。

刘圣不死也是重伤。

这位气态闲适的圣人看着朝青秋,笑道:“剑仙登临人间之巅,便该离去才是。”

朝青秋平静道:“我在等你们杀我。”

声音很冷,在云层之上,更是平添了几道冷意。

三教圣人想杀他,这不是什么秘密。

要是有可能,朝青秋甚至想将这十二位圣人一并斩杀,这无疑是让剑士兴盛起来最简单的办法。

可却是最难的事情。

十二位圣人,即便是朝青秋自己想来,都觉得至少要有数位自己才行。

更何况斩杀圣人的同时,妖土的大妖势必不会什么都不做。

所以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

刘圣轻声道:“要是在合适的时机,我也想请朝剑仙去死。”

朝青秋说道:“我觉得现在的时机便很不错。”

刘圣摇摇头,“朝剑仙不想离开人间,是因为人间有剑士需要剑仙照拂,我们不想这个时候请朝剑仙去死,是因为我们也怕死,但终究局势的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朝剑仙要是不早些离开,等我们一旦想通,那真的没有半点余地了。”

朝青秋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生死这种事情,你们要是这么容易看清楚的话,哪里有这些年发生的故事?”

刘圣点头,“也是。”

朝青秋说道:“有朝一日,或许是你倒在我的剑下。”

杀人诛心,往往在一两句话之间。

刘圣沉默了很久,正如朝青秋说的这样,生死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看清楚,即便是他也不能,最后他无奈道:“要是我,也没办法。”

朝青秋莫名其妙的笑起来,笑容也很清冷,他莫名想起了之前在城头见过的那个年轻剑士,想起了之前和他聊过的种种。

最后那个小家伙,有些怯生生告诉他,他的剑,是他见过最顺眼的。

言语里,有些喜欢的意味。

朝青秋笑了笑,想着即便是如此,我的剑便还是我的剑。

——

洛阳城入冬已久,只是今天,才等来了第一场大雪,飘飘洒洒,洒落人间。

坐落在城里的那座摘星楼,因为有学宫禁制的缘故,这些年从未有雪花飘落到楼顶,可这场大雪之中,不知道为何,雪花都落到了楼顶。

坐在楼高出处李昌谷看着身前闭目养剑的少女,笑意醇厚。

他半路出家学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收徒,可是却误打误撞收了一个徒弟。

而且资质相当不错。

前些日子便已经是剑气境,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破境入青丝。

再要不了多久,便成为太清?

想到这里,李昌谷不由得笑出声。

他一出声,闭目养剑的李小雪便也睁开了眼睛。

“师父!”

她看着李昌谷不满的喊道。

李昌谷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外面,转移话题道:“今日的雪景还是不错的。”

李小雪有些无奈的看向自己的这个师父,然后看向楼外,果然看到一片雪景。

李小雪名字里有小雪两个字,用的剑叫做小雪,就连她也是极为喜欢雪,就和她的兄长一样。

看到雪,她便想起自己的那位兄长,然后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师父,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李昌谷温声道:“你当师父是你哥哥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小雪呸了一声,不太开心。

李昌谷看着这个姑娘,忽然问道:“你对程雨声那个混小子,有意思?”

李小雪木然道:“师父你什么意思。”

李昌谷哈哈大笑,“你什么心思,师父看不出来?”

李小雪反驳道:“那个是程哥哥哎。”

只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李昌谷温声道:“情爱一事,在男女之间的呈现,也不见得会有问题,只是这世间,没有那么多恰好,你恰好喜欢程雨声,不见得程雨声恰好喜欢你,就和程雨声喜欢叶笙歌,叶笙歌不喜欢他一般。”

李小雪叹了口气,有些伤心。

她喜欢程雨声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秘密,相信她的那位程哥哥也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挑明是一回事,挑明了又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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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哪里有那么多恰好呢。

李小雪转移话题说道:“哥哥对爹爹说,要去远方见喜欢的姑娘,不知道见到没有,也不知道那个姑娘会不会嫁给哥哥,哥哥成婚哎,我肯定要在场的哎,到时候师父也要在才行。”

李昌谷看着这个情绪一会儿便高涨起来的小姑娘,眼里尽是笑意。

他若是当年不被困在这摘星楼里,而是就在学宫求学,说不定也早已经把那个心仪的女子娶回家,这时候别说是女儿,即便是孙女,也该有李小雪一般大了吧?

可惜啊,人生哪里有这么多恰好呢?

——

继看了一个秋天的秋雨之后,程雨声待在自家的门槛上开始看这场姗姗来迟的大雪,师伯陈酒在好久之前出城一次,不知道是做什么,反正是等到回城之后,便莫名很开心,程雨声一问,也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只是知道自家师伯出城和某个道士打了一架,至于是谁,师伯没有说清楚,他没有详细问。

而就在那日过后,程雨声打熬体魄的事情便告一段落,这段时间,陈酒教得更多的还是一些用刀的诀窍,并不在体魄上多花心思。

依着他的话来说,便是这种事,现在可以先放一放,等到下一个境界再捡起来。

不用苦功夫继续打熬体魄,转而练刀之后,程雨声便要熟悉很多了,这让陈酒都有些意外,原本只觉得程雨声是块不错的料子,可这刀一练,便觉得程雨声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不禁老怀大慰,连喝酒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这让程雨声都有些担心,之前师伯说这酒喝完了就要斩天上人,这要是喝快了,是不是效用就没那么好了?

程雨声坐在门槛上看雪,陈酒和程老太爷坐在屋里围炉饮酒,这两个年龄实际上要差去很远,但其实一样的看惯了世间沧桑,聊天也不至于无话可讲。

陈酒看了一眼程雨声的背影,随即问道:“我听说那啥宫里要给这小子找一门亲事?”

老太爷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在手心,一颗一颗的丢入嘴里,笑呵呵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被我回绝了,这家伙要娶谁,就由着他去算了。”

陈酒冲着老太爷笑道:“理当如此,要说娶妻,这洛阳城里,依着我看,也就只有那李昌谷的那个徒弟才配得上这小子。”

老太爷丢了两颗花生米在嘴里,有些惆怅的说道:“别的姑娘都好说,可那丫头,没那么容易的。”

洛阳城里的事情,有很多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可这不代表着程老太爷不知道,他消息灵通得很,知道李小雪的兄长是那个之前在洛阳城闹得风风雨雨的家伙,那家伙还是刑部的供奉,而那位摘星楼的李昌谷,也就是这丫头的师父,更是和皇帝陛下都有些渊源。

甚至于在陈酒入城之前,还是洛阳城里最厉害的修士。

一位剑士啊。

陈酒没空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其实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至于程老太爷会不会为此去努力,然后惹出什么事儿来,关他屁事。

不管程雨声惹出什么事情,只要不是沧海,他陈酒便敢去管一管。

他一辈子都没有讲过道理,以前没有,以后更加不会。

这拳头大,才是道理嘛。

他明白的。

他看着程雨声,低声笑道:“梁亦啊,果然不愧是沧海之下第一人,这样都杀不死。”

声音虽低,但还是被程老太爷一点不剩的听进了耳朵里。

之前程雨声开玩笑说过自家师伯是一位登楼境,老太爷半信半疑,多是因为程雨声的性子,一向不正经,可这在陈酒嘴里说出梁亦的名字,老太爷就真的要彻底相信陈酒是一位登楼境了,

这要不是登楼境,敢去挑衅观主?

程老太爷想都不敢想。

连忙举起酒喝了几口,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夸赞道:“老哥,稳!”

……

……

大雪之中,洛阳城城门那边,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负一杆大戟,牵着一匹浑身火红如烈焰的大马走进城门,让守城士卒眼馋不已。

洛阳城里准备最为精良的是御林军,可御林军军营里也没有任何一匹马比得上这一匹的。

即便是北军府里的那些骑军偶尔回洛阳城,也没见那主将坐下的那匹马比得上这一匹的。

而且这个牵马过城门的男人,眼里有杀气。

要胜过他们见过的大多数将军。

这是某位大将军微服进城禀告军情?

可这微服也太不讲究了吧。

士卒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便已经开门见山说道:“我叫温白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