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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几个人同时震惊地站起身。

伯伊略略一扫,就米维尔最为熟悉,不过其他几人都是武将那边的。

“我不同意。”米维尔拧着眉,声音中气十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我也不同意。”乌瑟哈特面色涨红,看上去最为激动。

“为什么?”泰伊故作不知地反问:“诺芙特公主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地方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乌瑟哈特指着泰伊,若不是还在朝会,他都要破口大骂了,“诺芙特公主身体残缺,更别说她还是我们妲伊一战的耻辱,如何能与法老匹配!”

上任法老曼苏拉阵亡的战场在妲伊,那一战被称作妲伊战争,在场只要是年纪四十以上的武将,无一不是经历过那场战争的。

虽然他们大多安然无恙退回了底比斯,但那葬送了的五十万大军是所有人心中的痛,对于这些征战沙场的老将来说,更是不能提的耻辱。

当年还有人提出要让诺芙特公主血祭,以慰五十万战士的英灵。

但诺菲斯大祭司连卜三卦皆是不祥,最终只能作罢,将人送出王宫,终生幽禁于底比斯行宫,同时在王室除名。

“就是,何等荒谬!”米维尔瞪着眼看诺菲斯,“诺菲斯大祭司这般善于占卜,当年怎地没有看出曼苏拉法老大劫?”

他本就身材高大如小山,此时站立着,坐在椅子上的诺菲斯年老体衰,显得格外的瘦小。

诺菲斯面色不变,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对自己的恶语相向,偏头看向王后:“不知王后如何考虑?”

梅丽特微笑,面容上的褶皱已经无法用厚重的脂粉掩盖住,她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王后!”米维尔一脸震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梅丽特淡淡地瞥他一眼:“各位都是我埃及的骁勇之将,不过是战败一场罢了,终归是要往前看的。”

米维尔和乌瑟哈特面面相觑。

当年下令将诺芙特公主幽禁行宫的便是王后,一众武将因此对王后多有感激,说起来虽然丢人,但他们确实是羞于直面这一次失败。

甚至自欺欺人地想,只要这个人不出现在自己人的面前,就可以掩耳盗铃,假装不曾发生。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如今第一个表示同意的竟然也是王后。

“难不成各位将军连这么一点失败都跨不过去吗?”梅丽特用手撑着头,语气稀疏平常,仿佛说的是一次跌倒,而不是五十万将士的性命。

米维尔虽然平日里横行张狂,但此时却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陛下有异议吗?”王后目光悠悠地看向坐在身边的拉赫里斯。

拉赫里斯垂下眼睫,余光中,伯伊的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白皙又漂亮,暗金色的眼眸掠过一抹极淡的压抑。

“既然各位将军意见颇大,我觉得可以再商议。”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一点情绪。

米维尔第一次觉得这个小法老这般顺眼,甚至想要给他鼓掌。

诺菲斯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他们也没想这个提议能一次成功,同样情绪淡然的还有坐在上首的伯伊。

朝会上的人心思各异,后半场大家的心思都飘远了,阿克里斯和尼克拉什对巡游的事宜进行总结,但真正在听的人却是没有几个。

等到朝会散了,伯伊刚刚走出殿门不远,就被一个小随侍叫住:“阿伊大人,诺菲斯大人想要邀请您去府上一叙。”

伯伊没有多问,跟着他去了诺菲斯的府邸。

诺菲斯的家族世代担任大祭司,在王朝的地位举足轻重,传承下来的府邸自然也是十分豪奢。

伯伊目不斜视地跟着小随侍穿过偌大的花园,走到会客间,诺菲斯已经等在那里了,在他身后站着阿克里斯。

“大祭司。”伯伊扶肩行礼。

诺菲斯抬手示意,在屋里伺候的随侍立刻用巾子将椅子擦拭一遍,邀请伯伊坐下。

这椅子自然不会不干净,但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越是喜欢通过这样的细节表示自己对对方的尊重和看重。

伯伊对着小随侍微微一笑坐下。

随侍竟然有些看呆了,在大祭司府上这么多年,他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人,但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独特的。

独特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有一种淡如水的好看,笑起来时如同七月炎热吹过的凉风,好像让心情都变得平静下来了。

“阿伊,你是如何得知王后会同意法老婚事的?”诺菲斯少有地没说什么寒暄的话,直接单刀直入问出自己的问题。

伯伊挑唇轻笑道:“在王后身边这些年,总归是有些眼线的。”

诺菲斯打量着他的神色,花白的眉毛皱起。

他看得出来,阿伊没有说实话,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进行了数十次演练,关于让法老成婚的可能,对人选也是千挑万选,但结果都是失败。

表面上是法老成婚,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法老亲政的第一步,有了新王后,先王王后再出现在朝会上自是不合适了。

可见王后不会轻易让步,所以即便筹划许久,这件事一直不曾提上日程。

“为什么是诺芙特?”诺菲斯又问。

在尼克拉什提出为法老主婚时,王后虽然是在笑着的,但只要是对她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她已经动怒了。

然而在诺芙特这个名字出现时,她却笑了,真正的笑,仿佛是发自内心地认可这段姻缘。

伯伊叹了口气说:“听闻陛下与诺芙特公主的关系颇好,想必法老也是愿意的,又觉公主甚是可怜,明明她也是战争的受害者却要经受这等无妄之灾。”

诺菲斯看着他深黑的瞳仁,许久,和煦地一笑:“阿伊果然心善。”

伯伊微笑:“若不是陛下和我提起过自己和公主感情好,阿伊也不会想到用这位公主。”

几年过去,诺菲斯看上去老了许多,仿佛是即将枯死的老树,握着权杖的手背上青筋盘错,带着腐朽的斑斑点点。

他的手指习惯性地在权杖上抚过,没有说话。

昨天阿伊让人传信与他,希望能安排人出面提及此事。

神殿的几位大祭司因为这一份密信,吵得差点捅破了天,最后是诺菲斯拍板同意。

神殿与王后斗了这么多年,在老去的,忍受病痛和年老体衰的不止是王后,诺菲斯也一样,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有几年了。

如今法老已经返回底比斯,民间声望极好,正是亲政的最好时机。

“你先回去吧。”诺菲斯看了眼窗外,空气潮湿闷热,远处一片厚重的乌云正在快速的占领天空,看来是大雨将至,“莫要脏了鞋袜。”

固然雨水珍贵,但也没有贵族会喜欢在雨天出行,沾染诸多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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