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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徒宏憬听得这边略停了一会儿,又锣鼓喧天起来,恨不得要呕出血来!这都什么倒霉邻居,倒霉兄弟,就知道看自己的笑话!人家夫妻倒是同心,结果呢,自个哪里是娶了个王妃,竟是娶了个菩萨回来,整日里坐在佛堂里头吃斋念佛,浑然没有半点心肝。

徒宏憬这般抱怨,却没想到他自个先不拿别人当正经妻子看的,却指望别人在这个时候来安慰他甚至是帮助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徒宏轩一脸春风得意地进了宫,圣上早就等着了,一进来不等他行礼,就叫人赐座,夏守忠不仅搬了张椅子过来,连着茶水点心也一块送了过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徒宏轩一瞧这架势,就知道圣上只怕找自己有事,他也不着急,老老实实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说道:“皇兄今日唤臣弟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圣上也没开门见山,而是笑道:“你我兄弟,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徒宏轩忙说道:“哪能呢,只是皇兄日理万机,不像是臣弟,就是个闲人,每日里在家瞎折腾罢了!”

圣上叹道:“王弟说的是,朕都有些羡慕了!朕原本也就是个闲散的性子,如今父皇看重,将大位传给了朕,朕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徒宏轩恭维道:“皇兄素来恪尽职守,又勤勉过人,难怪父皇看重皇兄!”

圣上看着徒宏轩,说道:“原本这么多兄弟里头,朕是最看重你的,当年,几个兄弟里头,你也是最出挑的一个,只是之前那事,委实可惜了!”

徒宏轩也不搭茬,笑嘻嘻说道:“那会儿是臣弟不懂事,瞎胡闹呢!”

圣上斥道:“什么瞎胡闹,谁是谁非,朕难道还不知道!你也是受了委屈,朕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能叫你一直委屈下去!”

徒宏轩顿时眼睛一亮,他虽说身体不好,但是也不是真的只想混吃等死啊,当下忙起身说道:“皇兄但有所命,臣弟莫敢不从!”

圣上笑道:“不必如此,十三弟你先坐下,咱们慢慢说!”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圣上知道,想要徒宏轩给他出力,就得给点实在的好处,因此,叙了一番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存在过的旧情之后,又是许诺过几年求了太上皇,让瑜太妃出宫,由徒宏轩奉养,又是表示,只要徒宏轩有功,就给他双亲王俸云云。

徒宏轩其实就是想要报复,报复内务府那些家族,报复甄家和甄家背后的那些人,甚至,他还想报复太上皇,只是当着圣上的面,他啥也没说,只是想知道,圣上究竟想要让他做什么。

眼看着时间不早,圣上便又留徒宏轩一起用膳,吃饭的时候,才将自己的想法提了。

徒宏轩一听,便说道:“皇兄是知道臣弟的,臣弟就是个万事不管的,此事,臣弟回去还是得问问才行!”

圣上也知道徒宏轩不可能一开始就给出合适的人选,也不着急,只是笑道:“那就劳烦十三弟你跑个腿,朕这里就等十三弟的好消息了!”

徒宏轩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西宁郡王府如今在平安州那边其实也有些尴尬,这几年因为羊毛生意的缘故,别说是漠南各部了,便是漠北各部也不敢得罪中原了,都指望着中原这边买他们的羊毛呢!他们如今几乎不养山羊了,山羊毛短且粗,卖不上价!漠北那边还有几个原本在西域那边放牧的部族更是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新的绵羊品种,毛更细更长,而且拿铁梳子一梳,连羊绒都能多梳出一成。

可以说,只要羊毛生意不断,中原这边也能一直保持强势的话,北边以后那是真的就太平了!如此,西宁郡王府一直占着这里的好处,时间长了,难免要引起众怒。因此,西宁郡王府商议了一番之后,已经决定,最多再有个三五年时间,他们家就没法再把着平安州的大部分利益了,这里的事情,最终还是得皇帝的心腹来主持,他们家最多如同其他勋贵一样分润一点利益罢了!只是到时候西宁郡王府该何去何从,他们还没下定决心。

既然如今有了别的转圜的机会,西宁郡王府自然是要抓住的。因此,没两天,从平安州连夜赶回来的西宁郡王世子金铭就在朝堂上立下了军令状,表示三个月定当平定白莲教之乱。

对于常年跟草原上的蛮子打交道的西宁郡王府来说,白莲教算个屁啊!就是一帮乌合之众。若是王朝末年也就算了,这等民乱,从来都是按起葫芦浮起瓢。如今嘛,这场教乱本来就出现得蹊跷,白莲教当初可是被反复绞杀了好几次,都多少年了,突然死灰复燃,里面没猫腻才怪!

换做是其他人家,很多本身就是出身江南,到时候可能还会束手束脚,西宁郡王府原本就是出身西北,跟这些人素来是没什么往来的,正好可以去南边清理一番。

圣上见西宁郡王府居然肯出这个头,虽说只是世子请命,但金铭作为世子,他身边自然有得力的人辅佐,西宁郡王也不会叫自个儿子留下什么污点,因此,既然他们说了是三个月,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此事成了,那是圣上有识人之明,用人有道,便是不成,也有西宁郡王背锅!

圣上也不含糊,当下册封金铭为荡寇将军,即刻领兵南下平叛。

朝堂上这些人其实一直都在观察圣上这个新君的做派,毕竟,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做的都是一些辅助类的事情,并没有真正独当一面过,突然被拱上皇位,又正值多事之秋,许多人都觉得圣上多半要乱了章法。如今看起来,圣上竟是将局势稳住了。别以为臣子就会天然效忠皇帝,他们更看重的其实是自己的利益。有那等权势之心极重的,恨不得将皇帝当做傀儡摆设,自己全权做主,还美其名曰君上垂拱而治。也有一些人,是真心觉得,一个有为的皇帝,总比一个无能的皇帝强。

如今圣上显然是有为之君,竟是不声不响,拉上了西宁郡王府给自己站台,一些人失望,一些人不免就放下心来。

虽说圣上已经下了旨,但是下朝之后,圣上还是先跑了大明宫一趟,叫太上皇知道此事。

太上皇这会儿还是说不出话来,精神也颇为不济,不过听得西宁郡王府主动请缨,太上皇也放下心来。如今老将凋零,能上战场的人也不多了,圣上以往与诸多老牌勋贵也无交情,亏得他能将西宁郡王说动。

太上皇也是聪明人,知道这里头定然有人代为转圜,多半便是徒宏轩。既是自己这个四儿子能放得下身段找下面的弟弟帮忙,太上皇一时半会儿也安下心来。

说是即刻领兵南下,实际上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这年头又不比后世,基层组织能力强得夸张。光是调集兵马粮草,都得花费不少时间。

圣上如今只求赶紧平叛,让他当皇帝的头一年不显得兵荒马乱,能太太平平过个年,因此,严令各个衙门大开绿灯,一切以平叛为先。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是新君上位呢!各个衙门也怕回头自己背锅,所以,只要有圣上的诏令,那是要什么给什么,半点折扣都不敢打!

饶是如此,大军出发的时候,也已经差不多是十天后了。

在太庙举行了誓师典礼,圣上还亲自将大军送到城门外,态度很是殷切,又跟金铭摆出了一副君臣和谐的模样。要不是时间不合适,他甚至想要直接许诺,只要此战能胜,他让金铭的长子做驸马!

有实力有能耐的人,自然也很容易出头。而明明没那个能耐,却硬要出头的人,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为了不把自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落到甄家和徒宏憬这个坑里,贾史氏没敢去找甄贵太妃,生怕这位一个不爽,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她费了不少心思,花费了大把的银子,连私房里的几件珍玩也拿了出来,总算是走通了内务府的门路,将刚刚完成培训的贾元春调到了养性斋做女史。

也是甄贵太妃如今自顾不暇,已经把之前的事情给忘得差不多了,要不然的话,她只怕宁愿冒着被贾家恨上的风险,也要把贾元春扒拉到自个身边,到时候有这么一个人质在,抄家灭族的事情贾家不敢干,一些小事,贾史氏那边是不敢推脱的!

贾元春在宫里一开始也是惶惶然,毕竟,明明说好了进去就是走个过场,在宫里待个几个月,回头就会进纯王府的,结果一夜之间,风向就变了。圣上变成了老圣人,新君却不是纯王!纯王之前跳得那么厉害,老圣人在的时候或许没什么,等老圣人不在了呢?新君会不会秋后算账?那么,嫁给纯王就不再是什么青云路,而是鬼门关了!

贾元春在宫里惶恐不安,差点就撑不下去了!等到听说自己被分派到了养性斋的时候,贾元春差点当时就喜极而泣,知道自己算是得救了。

养性斋是宫里一处藏书的地方,宫中藏书的地方很多,其中如文渊阁这种文字打头的地方,都不在后宫范围内,而是在前朝,后宫藏书之处却是什么摛藻堂、绛雪轩、静怡轩之类的名号。养性斋算是比较偏僻的一个,贾史氏选了这里,也是怕贾元春被贵太妃惦记上。这位虽说如今大不如前,但是太上皇还在,谁知道她还能不能翻身呢?到时候随便在太上皇那里吹一吹枕边风,贾元春一个小小的女史又能如何?总得将这阵子混过去了,才有机会图谋之后。

贾元春也想不到这么多,横竖抱琴已经被分派到她身边了,她顿时觉得在宫里安心了许多。她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便是有些心机,又能如何?宫里如今这个情况,她也只能缩着脖子,先保全自身。

好在贾史氏叫她带进去不少小额的银票,她手里宽松,又肯花钱,除了一开始宫中气氛不佳,她不敢露头之外,之后,在养性斋却是如鱼得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