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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读不完整,声音像是被扯断了的棉絮,呜呜咽咽地散在空气里。

但沈宗良听得清楚,他胸腔里震了一下,越发用力地捣动。他说:“你没礼貌,乱翻长辈的东西啊?小惠。”

她斜斜地靠在他肩头,咬着他提醒说:“你没有......你没有戴......”

“不可以吗?”沈宗良ding得更凶了,装腔作势地诱哄她:“就到里面好不好?”

且惠摇头,语气微弱地说着不可以。

他是吓她的,最后关头紧紧抱着她,全弄在了后头。

且惠最后选了南边的屋子,离书房近,推窗就能看见一墙之隔的怡园。

周日下午,沈宗良搭飞机回了江城。

他一走,夜晚再一来,家就显出空旷和寂静的味道。好在且惠有成摞的资料要看,也不觉得如何孤单。

她几乎每天都不出门,守着一张桌子、一张床,在卧室和书房间来回,至多在傍晚去院子里走走。

好几次了,唐纳言下班回家看见她,连浇花的时候也在背材料。他指给庄齐瞧:“看你老同学,都钻到书里去了。”

且惠来了以后,这还是庄齐第一次见她,俏丽依然,走动时裙摆微微荡漾,穿着白裙行走在绿草丛中,像一朵袅娜娉婷的玉兰花苞。

庄齐打个哈欠,称赞道:“她可真有韧劲儿,我上班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书了。”

“人家是要考高跃民的博士。”唐纳言牵着她站在门外,笑着说。

庄齐啊了一声,“这么鼎鼎大名的学阀,他对学生巨严格巨push,且惠怎么想的?”

唐纳言说:“老沈和你想的一样。”

“那怎么不劝一劝呢?何必吃受这份罪啊,真叫没苦硬吃。”

唐纳言叹了口气,像说沈宗良,也像说自己,“有几个大人能犟过孩子的?是吧小齐?”

一听他含沙射影的,庄齐捂起耳朵,摇头晃脑地进门了,“不知道,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耳朵聋了。”

唐纳言还站在那儿,冲他妹妹的背影笑的时候,且惠先看见了他,叫了句纳言哥。

他的笑来不及收起来,仓皇地说:“且惠,到家里来吃晚饭吧?”

且惠摆摆手,“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好,下次和老沈一起来。”

“可以的,谢谢。”

九月底的一天,且惠见外面天气好,把早餐端到院子里来吃,她拿叉子搅着三文鱼沙拉,另一只手在平板上滑动,边看着一篇文献。

“没必要一大早就这么用功吧?”铁艺栅栏外传来一道大惊小怪的声音,她的高跟鞋踩在苔纹斑驳的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动。

且惠举着叉子抬头,“唷,冯总大忙人,还能有空亲自来慰问我呢?派秘书来看看就蛮好了呀。”

“噢哟,好小的心眼。”冯幼圆把墨镜摘下来,丢在桌上,“我说了,你刚来的时候,我手上有个大项目没做完,现在做完了,立马赶来赔罪。”

且惠眼睛还定在屏幕上,“哇,都立马半个月了呢。”

幼圆又往她身边坐:“不许生气了,生气对乳腺不好,我看你琢磨什么?全是英文哪,那算了,我头好疼。”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头靠到了且惠肩膀上。

且惠扭过头笑了笑,把另一份没动的早餐推过去给她:“行了你,坐好来吃东西。”

幼圆吃好了,拉过她的手说:“我们这周六去露营吧,你也出去活动活动,咱俩躺一个帐篷。”

“去哪里露营?”且惠左右望了望,“现在还有哪座山合适?”

她遥遥一指,“合适的多了,就这西山风景区,怎么样?”

且惠吸着酸奶,很快就否决了她:“算了吧,我观察过了,山上全是锻炼的老头老太太,咱俩全副武装地上去,都比不过人家徒手往上爬的,你信不信?去了还不够丢人的呢。”

幼圆赖在她身上摇啊摇,“我好不容有点时间放松一下,你就陪我去嘛。一个晚上就能影响你考博啦?我不信。”

“好吧好吧。”且惠见她兴致这么高,答应下来,“正好周六沈宗良回不来,我们一起去。”

幼圆往落地窗内眺了一眼,“他每周都回来,这周又不回来了?”

“说是周六晚上要陪客,不知道谁又跑去江城了,我没问。”且惠说。

幼圆耸了耸肩,“不回就不回啰,本来也要补班,十一就要到了嘛。”

周六那天,他们一群人大早就出发了。

幼圆来接且惠时,她那辆雷克萨斯LM的车门一打开,且惠吓一跳。

这人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她以为就姊妹谈心呢,结果庄新华他们都来了。

且惠坐上去,往后招了招手,“大家好,这么多人啊。”

幼圆小声:“那当然,是你会搭帐篷还是我会?”

“我可没那个力气。”

“对啊,我也没有。”

胡峰他们面面相觑,都打量着钟且惠,想说什么,又不太好说。

还是雷谦明敢问,他说:“且惠,你蔫不出溜儿地住进这里了,已经和小叔叔结婚了是吧?”

“没有!”且惠吓得大声解释,她结巴了一阵,“我......我在这里考试,离学校近,暂住一下。”

胡峰说:“没有也快了。我都当爹了,小叔叔还单身,这合理吗?说也说不过去啊。”

车上开了窗,风刮进来有些冷,且惠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没说话。

雷谦明怕尴尬,他调侃说:“小叔叔是有大志向的人,都跟你一样,一到晚上就惦记那点事儿!”

说的一车人都笑了,庄新华也笑:“咱们同学里,也就你和且惠被剩下了,还有脸说。我和幼圆都订婚了。”

且惠忙撇清关系,“我和谦明儿也不是一路的,我有男朋友。”

“你男朋友谁啊?刚才那么理直气壮地否认呢!”雷谦明故意问。

过去问起这个话,且惠总是躲躲闪闪不肯讲,一来沈宗良辈分大,她不敢拿他的身份公然玩笑,也从不在这种场合直呼其名。二来,早晚要分手的,这么高调做什么呢?白白惹人笑。

但如今不同了,对于未来,对于前景这类的字眼,他们有了新的进展。她底气很足的,配合着说笑:“男朋友当然是沈宗良了。”

此起彼伏的“哟喂”在车厢内响起,弄得且惠脸都红了。

到了山上,他们一行人个个拄着棍儿,累得气喘吁吁。眼看不断有大爷大妈超过他们,且惠弯腰揉着一只膝盖说:“冯总,我讲什么来着?”

幼圆也体力不支了,脸上表情狰狞得可怕,“他们得六七十了吧,怎么那么有劲儿呢,吃什么了?不行了,我得歇会儿。”

还是庄新华来扶她,“你就坐下吧,我真服了,做什么非要爬山!”

眼看且惠已经重整旗鼓,又出发跟上大队伍了,她才小声说:“我是为了我自己吗?这还不是忠人之事啊?”

庄新华瞪着她:“一天到晚不着家,还忠起别人的事来了,我一周才见你几次?”

“这不是在见着吗?”幼圆和他嚷嚷起来,“您还想怎么见?”

“我真是贱。”庄新华气不过,大力拧了下她的鼻子,弯下腰说:“就会和我来劲,上来,背你。”

她笑嘻嘻地爬上去,“哎呀,你怎么这么好啊,我真捡着宝了。”

到了山顶,看着云烟从矮一些的山尖上飘过,才觉得不虚此行。

雷谦明一上来就捯饬家伙,“天儿这么好,我得把相机先架起来,晚上的风景肯定绝了。”

“拍完也发我两张。”且惠有同感,她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说。

“没问题。”

大家都累坏了,搭好帐篷后,围在一起吃了午饭,各自躲进去睡了。

且惠眼看着庄新华进了她的帐篷,大概找幼圆去了。

她很识趣的,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儿,雷谦明看她自己站着,递了杯热水给她。

“喝吧,山上挺冷的。”他望了一眼帐篷内,什么也看不见,“庄新华还在里面没出来?”

且惠捧着杯子点头:“没事,我等会儿。实在不行,后头还有民宿。”

这个实在不行的声音太低了,听着可怜又无奈。

雷谦明噗嗤一声笑了,他说:“会出来的,我陪你站会儿也行。”

大概一刻钟,庄新华终于整理着衣领,猫腰从帐篷里跨过来,抬头就看见两双眼睛同时盯着,他也不大好意思。

庄新华讪笑了一下:“你们俩在外面看什么呢?”

“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雷谦明几乎立刻就反驳出口。

“......”

且惠笑过以后,进去时,看幼圆正蹲在气垫床边擦什么。

她凑过头去,也没有看清是什么,就被推了出来。

幼圆催她:“这里脏了。我们去住后面的民宿,那里下午茶很不错。”

“......”

上午累得快要断腿,到了房间里,且惠只脱了外套,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临睡前,幼圆和她说了些什么,她都嗯嗯啊啊的应着,根本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