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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怜啊,年仅几百岁的小蔷薇,连开花到底是什么概念都不知道,就要面对这些。

龙隐心底这么想,面上却勾了勾嘴角,带着几不可闻的恶劣回到了先前的话题:“既然如此,那对于凤宫主来说,到底怎么才算过分?”

凤清韵呼吸一滞,抿了抿唇道:“……反正倘若你当真做了过分之事,之后反噬阶段我都有报复回来的机会,你行动之前最好想清楚了。”

“哦——那凤宫主打算怎么报复本座?”龙隐闻言极度不要脸地挑了挑眉,“像传闻中那个妖修一样,把本座折磨致死吗?”

凤清韵却不知为何听不了死字,闻言当即蹙了蹙眉:“你不会说话能闭嘴吗?”

龙隐闻言一笑:“好好好,本座方才只是逗你,不说便是了,何必那么恼呢。”

“而且本座怎么会舍得欺负你呢。”龙隐顿了一下后张嘴便来,“放心开花便是了。”

凤清韵哪怕是喝醉了也知道他这张嘴不可信,瞪了他一眼后转身便走,龙隐笑着跟了上去。

待两人回到酒宴上时,喝醉酒的白若琳已经被她新认识的那些狐妖姐姐带回屋里休息了。

不过宴会并未到此结束,或者说,眼下才到节日最热闹的时候。

荷叶托着各式各样的美酒在空中飞舞,宾客们可以随意取用,但宴席上的规矩是拿了便要喝完,倘若喝不完就要下去表演助兴。

为此凤清韵一杯都没敢再拿,却挡不住龙隐每样都要尝一口,尝完后,捡了好喝的变着法哄他喝。

凤清韵原本不想喝,奈何他得知了龙隐和自己一起重生,只是失忆的消息后,心情不知为何好了不少。

天地之间,原来并非他孑然一身。

只不过……那人果然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那代价或许就是他的记忆。

想到这里,龙隐递到他嘴边的那杯酒似乎再没拒绝的理由了。

人一旦心软就容易被不怀好意之人拿捏,就这样,两人回到宴席内没一会儿,凤清韵便被哄骗得几杯酒下肚,又喝得上了头。

刚好狐主青罗忙完节庆之事,主动端着酒杯走了过了。他身后还跟了一人,是个身着绿袍的女子。

两人抬眸望去,那女子俯身微微一拜。

“在下风荷举。”那女子浅笑道,“在下道侣乃是桃花妖,故而特奉青罗大人之命前来拜见二位。”

“我虽受大家抬举,称一声狐主,但毕竟不是妖主。”青罗紧跟着解释道,“再加上我本体又为妖兽,对灵植类不甚了解。虽然狐梦之术大概率可解开花之事,但如何开,怎么开,还需要有经验之人方能解释。”

凤清韵撑着醉得昏沉的脑袋道:“有劳狐主了,实在是费心了,二位快请坐。”

妖修本就没那么多礼数,青罗和那绿衣女子闻言也没推让,当即便坐了下来。

全程一言不发的龙隐待二人坐下后,却冷不丁开口道:“风道友也是花妖吗?”

风荷举闻言后背都坐直了几分,连忙道:“当不起陛下一声道友,实在是折煞在下了。在下并非花妖,但开花之事,以在下的经验,很有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或许比我道侣更清楚其中的关隘。”

“你不用紧张,”龙隐一听她解释这么多便明白了她的心思,摆了摆手道,“本座并非不信任你,只是有些好奇花妖会寻什么样的修士作为道侣,仅此而已。”

风荷举闻言松了口气,莞尔一笑道:“在下本体是昆虫,想必以二位的聪慧,定能猜到在下本体究竟为何。”

昆虫一族确实不像花妖那样对本体讳莫如深,如此倒也合理。

龙隐闻言端了杯酒,挑眉看向凤清韵道:“凤宫主,打个赌?”

凤清韵慢了半拍才道:“赌什么?”

龙隐道:“就赌谁先猜出这位道友的本体,猜不出来的人喝酒。”

凤清韵闻言没说赌也没说不赌,只是扭头看了看风荷举的打扮,半晌眨了眨眼道:“……敢问阁下本体可是蜻蜓?”

那女子闻言笑道:“凤宫主果然厉害。”

“看来是凤宫主赢了。”青罗当即笑道,“陛下请吧。”

“凤宫主方才可没说要赌,这不能算数。”龙隐说着就要抵赖。

可下一秒,凤清韵却举着酒杯抵在了他嘴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都道是君子一言——”

龙隐挑了挑眉:“本座又不是君子。”

凤清韵却眯了眯眼,借着醉意抛弃了那些繁文缛节,直接了当道:“你喝不喝?”

那举着酒杯的皓腕好似当真凝了霜雪一般,比月光还要皎洁。

龙隐呼吸一滞,当即败下阵来,嘴上却依旧硬气道:“本座若是说不喝,凤宫主还能硬灌不成?”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恐怕以为魔尊已经因此不悦了。

便是旁边七窍玲珑心的狐主听了,心下都忍不住一跳。

实际上龙隐只是下意识嘴硬几分,凤清韵只要再多骂他一句,别说是酒,砒霜他恐怕也喝了。

然而下一秒,凤清韵却什么都没说,就那么一言不发地,当真把酒杯抵在他的嘴边,抬手就往里灌。

这次可没有魔气掩盖,周围所有赴宴的妖修见状都惊呆了,连狐主都微微睁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没了那人放下杯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敷衍般擦过龙隐的嘴角,没好气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最终却见传闻中喜怒无常的魔尊沉默了三秒后蓦然笑了:“本座平生最好吃罚酒,宫主若是不信,不如再喂一杯?”

有人在酒宴上只是当众念了封信便恼羞成怒,有人却在酒宴上被当众灌酒也不恼。

如此反差激起的涟漪本该是巨大的,可凤清韵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忘了前者,于是眼下的他也只是看了龙隐一眼后扭头带着醉意道:“让二位见笑了。”

“无妨无妨,”狐主回神后当即笑道,“仙酿节本就是美酒与喜悦的节日,在下仅代表妖族,敬二位一杯,感谢二位的远到而来。”

众人又寒暄了一番,当真酒过三巡后,紧跟着谈论起了正事。

凤清韵也因此明白了,狐主为什么特意把此事放在微醺之后,神识最惬意的时候谈论。

“我相公很久之前也开不出花来,其实不仅是他,很多花妖也开不出花来,但大部分花妖一开始都不知道为什么,亦或者说,他们不想知道为什么。”风荷举道,“我相公曾经便是如此。”

凤清韵闻言一愣:“不想知道?”

“对。”风荷举点了点头道,“开花代表着花妖的成熟与盛放,而心下有结之妖,自然难以开花。”

她说着给凤清韵又倒了一杯酒:“所以在您心中,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以至于您忌惮,亦或者害怕开花呢?”

凤清韵一愣——害怕开花?

他恨不得立刻开花结束血契之事,怎么会害怕开花呢?

他闻言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荒谬二字。

而龙隐闻言也垂眸看向他。

顶着那人的目光,凤清韵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要逞强:“我并未惧怕——”

“这个问题,您现在不必急着回答。”风荷举却道,“或许等到青罗大人的狐梦之术生效,便会知道答案了。”

“我来只是想告诉您,无论如何,在梦中请直面自己的内心。”

“无论是痛苦或是喜悦,是渴求还是厌恶,都是您最本质的想法。”

“如若连梦中还欺骗自己,那可能真的开不出花来了。”

她说得很委婉,凤清韵却听懂了——花妖开花应该和人族长大一样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而开不出花,便是因为他心有顾忌,不够坦诚。

狐梦之术并非直接让他在梦中直接开花,而是替他找到症结所在,最终能不能开出花来,还需要他直面自己的内心。

想清楚了这一切,凤清韵止住了话头,沉默了半晌后端起剩下的酒,难道主动敬了他们一杯:“多谢二位。”

他言语之间只谢两人,却不谢从始至终陪他左右的龙隐。

显然以凤清韵的教养不会故意忽略此事,只是在他心中,自有亲疏远近内外之分。

至于谁在他心中被划为了内人,谁又是外人,当真是一目了然。

青罗身为狐族,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恐怕比凤清韵自己还要了解他的想法。

但他也不戳破,只是他笑着喝了口酒道:“剑尊客气了。”

众人又接着宴会饮了几杯,待到节庆彻底结束时,已经是深夜了。

狐梦之术本就是最低阶的狐族伴生术,不需要太多弯弯绕绕的施咒方式。

当凤清韵回到狐主特意为他和龙隐安排的住处后,青罗只是让他躺在床上,用尾巴尖在他眼前轻轻一扫,而后便道:“请入梦吧,剑尊。”

凤清韵闻言下意识想要抵抗那股睡意,龙隐却坐在他的身旁道:“睡吧,本座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