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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也不能仅凭言公子三言两语便认定他,须得再好好试探一番,且看他,是不是真的具备担当重任的才能。

前世景宁一年之后,景宁帝颁布的所有政策,无论是赋税政策,还是惩治流寇的政策,皆乃不利于民之策。

景宁帝高坐庙堂之上,如何知晓普通百姓的苦痛?正因他不识百姓之苦,所以才会处理不好陕甘宁流寇一事,致使大昭内忧外患。前世那五年,若说土特部是灭国的外因,那么叛贼流寇,便是内因。

所以她要选的人,不仅要才能出众,最要紧的是要有爱民之心,有仁爱之心。且这仁爱之心,还不能优柔寡断,须得具备明辨是非之能,杀伐果决。

念及此,蒋星重略一沉吟,便想到了试探言公子的方式。

前世有桩事,她倒是记得格外清楚。

景宁元年六月,也就是三个月后,光禄寺卿胡坤、光禄寺少卿周怡平,被御史弹劾此二人借光禄寺采买宫廷所用之际,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倚官仗势,威逼施暴。

景宁帝细查之下,发觉光禄寺少卿周怡平,于景宁元年初前往顺天府南边四十庄采买宫中所需的小麦,共五万四千石。

民间一石粮食市价六千文,大批采买通常为一石四千八百文。此次采买粮食,户部下拨预算共二十六万两,有一千两左右的流动富余,正正好。

可这位光禄寺少卿,却利用暴力威逼的手段,恐吓顺天府南部四十庄的百姓,勾结庄头,严密看管佃户,不叫佃户出庄告状等等手段,硬是将四千八百文的一石的粮食,压价至两千四百文。

五万四千石粮食,共计只用十三万两白银。剩下的十三万两,三万进周怡平的腰包,四万进光禄寺卿胡坤的腰包,剩下的六万两,却不知所踪,不知进了谁的腰包,可怕的是景宁帝严密追查,竟也查不出这余下六万两的去处。

算算时间,此时光禄寺少卿周怡平,大抵正在顺天府南部四十庄办采买的事。

言公子在户部供职,没什么权力管这桩事,但他若是心系百姓,一旦自己跟他说了此事,即便与他无关,他想来也会亲自前往一探。

且探明真相后,言公子的做法和选择,也是她考量其才能、胆识、谋略的好机会。

做下决定,蒋星重悬心落定,认真吃饭。

不多时,吃罢饭,言公子放下筷子,对蒋道明和蒋星驰道:“我这便走了,明日还有一日休沐,后日开始,我会在傍晚时分过来。”

蒋星重明白,后日开始要上早朝,他们自是无法继续这么早的在府中练武,只能等傍晚放值之后。

蒋星重跟随父兄起身,父兄一左一右伴在言公子两侧,一路相送。

蒋星重跟在三人身后,待至府中中庭时,蒋星重趁三人不注意,悄无声息的转道,绕去了府中侧开的小门。

卯时已过,府外的小道上,偶有三两行人,前街已是格外热闹,喧嚣声传至此处。

蒋星重在一棵树后藏匿身形,见父兄送言公子上马,言公子马后,跟着十来个随从,皆着骑在马上,各个身着玄色无纹样贴里,腰挎雁翎刀。

待父兄回府后,蒋星重连忙绕进身后的小巷,抄近路去劫言公子。

来到前方另一条小巷口,蒋星重探头一望,正见言公子朝巷口走来。

眼看着言公子走近,蒋星重深吸一口气,装作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大步走了出去。

忽然从巷子里闯出个人,言公子立时勒马。蒋星重头顶传来言公子浑雅清亮的声音:“姑娘可有伤着?”

蒋星重闻言抬头,看清蒋星重面容的那一瞬间,言公子微讶:“蒋家姑娘?”

蒋星重连忙装作惊讶的样子,反问道:“欸?言公子,您还没回去吗?”

言公子得体笑笑,道:“正要回。你怎这般匆忙?幸好我行的慢,险些撞到你。”

蒋星重闻言眼露愁意,对言公子道:“我昨日下午去郊外踏青,路过南边何青庄休息时,听那边的百姓说,朝廷来收粮,负责此事的朝廷命官欺辱他们,故意压价,暴力打压,我正打算今儿再去瞧瞧呢,验明真伪,若真有此事,便回去告诉父兄,叫他们看看能不能想想法子。”

说话间,蒋星重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言公子的面容,观察他的神色。果然,一席话毕,言公子的眉宇间果然流露出一丝探究,明显是对此事上了心。

跟着便见他蹙眉道:“哦?竟有此事,姑娘还知道些什么,详细说来听听。”

说罢,言公子翻身下马,身后的随从亦跟着全部下马,他将缰绳递给身边的人,上前一步,来到蒋星重面前,站定,垂眸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