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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会这样?

许直想弄清事?情原委,可眼下人多嘴杂,根本没有问清原委的机会。

许直便朗声道:“诸位,且先各自归家,待我舅父商量过后,再?同诸位言说。”

庄上的佃户哪里肯依,忙七嘴八舌道?:“都?拖了多久了?还拖?我们不活命了吗?”

“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今儿必须给句话!”

话至此处,谢祯看向傅清辉,傅清辉会意?,朝带来的人一挥手,直接挤进了人群中间,将?苏永昼和许直护在中间。

见这伙人各个都?配着兵器,且气势逼人,众佃户们倒也是安静了下来。

傅清辉朗声道?:“我等无意?动粗,诸位且先各自归家,万事?待我等商量后再?做打算。”

众人面上依稀尚有不肯之色,但看看傅清辉等人的气势,一时也不敢将?事?情闹大?,便都?暂且骂骂咧咧地散去。

见众人离开,许直忙扶住苏永昼双臂,道?:“舅父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详细告知于我。”

事?到如今,许直已亲眼所见,苏永昼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了。他长长叹了一声,看了看谢祯等人,随后对许直道?:“随我去庄上的房子里吧。”

说罢,苏永昼带着几人,往不远处山脚下的一处小院中走去。

进了小院中,苏永昼安排众人在院中坐下,傅清辉安排了一名侍卫去烧水。

待众人坐下,许直再?次看向苏永昼,问道?:“舅父,到底怎么回事??”

苏永昼从怀中取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神?色间愈显疲惫,他叹道?:“其实家中,早就只剩下一个庄子了……”

难怪这次回来,舅父家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许直蹙眉道?:“其他两个呢?”

苏永昼摇头叹道?:“早在几年前,就卖给了淮安府知府。”

许直急道?:“当初我家出事?之后,不是已经反复告知你?们,不要参与投献吗?为什么庄子还是会卖给知府?”

苏永昼神?色愈发凄苦,若不是他眼中尚且无泪,那神?色,瞧着仿佛已是哭出来一般,他叹道?:“当年见识到投献的弊端后,我自然是万万不敢再?参与投献的。纵然赋税高,该交的交了,三个庄子,也能维持家里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苏永昼连连摇头,“我想过些安稳日?子,但旁人不允许啊。我那三个庄子周边的好些庄子,都?慢慢成了知府名下的产业。而我这三个,刚好被他家的地围在中间。他便一直想要连我这三个庄子也一道?吃下。”

“前些年花言巧语,哄着我卖了一个。我以为卖了那一个,剩下两个他会给我留着。怎知没过两年,他软硬兼施,逼着我又卖了一个。现?在只剩下这一个,他还是想要。”

孟昭闻言怒道?:“他这是做什么?不给寻常百姓活路了吗?”

苏永昼嘴角明显下压,似是在强忍着什么。他接着道?:“只剩下这一个庄子,我们一家老小的生计,都?得仰仗着这个庄子,我自是不想卖。可是这几年,我家交税是粮食拿去官府,在我家里足数,到了衙门就会不足数,我只能补交税粮。”

“长此以往下来,一个庄子的进项,交完税之后,已经无法维持我家中生活。我没法子,我只能提高佃户们的租金。可佃户们的租金高了之后,他们也不乐意?。近些时日?,他们也不知听了谁的撺掇,一直逼着我卖庄子。”

“话里话外,说是只要卖给知府,他们的租金就能降下来。我揣测着,许是有人暗中找过他们,给了他们什么承诺,所以他们才来逼迫我。”

苏永昼重?重?叹息道?:“我也不想加收租子,可我也要过日?子。现?在佃户们不满我加租,一直跟我闹,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已经没路可走了。这个庄子,现?在是我们苏家唯一的产业,若是卖了,坐吃山空,我们要怎么活下去?可若是不卖,减租我活不下去,不减租佃户们活不下去。我到底该怎么办?”

许直闻言面上愠色尽显,道?:“税粮数目不对,定是他们在称粮器具上做了手脚!就是要逼着你?活不下去,逼着你?卖地。我下午便去知府衙门,问个清楚明白。”

“不可!”苏永昼神?色惊慌,一把抓住许直,连忙阻止。

一旁的谢祯闻言,蹙眉不解道?:“为何不可?许大?人好歹是吏部尚书,莫非连为自己舅父讨个公道?都?不可吗?”

苏永昼冲着谢祯急道?:“你?不懂啊!”

苏永昼神?色焦急,说这话时,全身?都?在跟着颤。神?色间的惧怕和惊恐,远胜方才的悲伤和无奈。

苏永昼紧紧握住许直的双手,紧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叮嘱道?:“你?别掺和!你?绝对不能掺和!舅舅若是需要你?做主,见着你?的那一刻就会把这些事?告诉你?!不说,就是不叫你?掺和。”

许直满脸的不解,问道?:“为何?”他一个吏部尚书,莫不是连为家人讨回公道?都?不能够了?

苏永昼连连摇头,无比认真地道?:“别说你?说吏部尚书,就算你?是皇帝老子,这事?你?也掺和不得。”

一旁的蒋星重?和谢祯愈发的不解,他俩盯着苏永昼,谢祯问道?:“为什么不行?在南直隶,莫非就连区区知府,也已是一手遮天到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