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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宫里,可是他的奴才四处走动,这些太监啊,杀一批还有一批铤而走险,只要太子还对他们封官许愿,他们是会一条道走到黑的!”

海棠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康熙说:“你那么多书都是白读的?汉末宦官干政,不说汗末了,前明的太监是不是也是手眼通天?前明灭亡还不到百年,这些人还念着前明九千岁的威风呐!”

海棠说:“既然如此,儿臣愿意去把那些太监抓起来处置,太子那里您要三思啊,这不是小事儿,于国于家而言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康熙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他那人不是没给他机会,不是朕容不下他,是他一心找死!”

海棠又说:“儿臣还是盼着您和他好好聊聊,有事说开就行,不必如此,也没到这一地步!”

“他行为不端,朕怎么敢把江山交给他?他出来干活的这段日子做了多少出格的事儿?都是些小肚鸡肠的举动!朕再和你说一遍,他这是想调用护军营逼着朕退位,这还是小事儿吗?”

海棠低下头去,康熙拍着扶手数落她:“你啊你啊!你总是这么心肠软,这不是好事儿,你以为他上位了会慈悲为怀?哼,他上位了就要换掉你给他的心腹酬功,一朝天子一朝臣,朕如今不放心用你了,你就在京城里稳住局势吧,别的事儿别问别管别打听!”

海棠抬头看着他,慢慢地应了一声:“是!”

康熙摸摸海棠的脑袋:“去吧,累了几天了,外面的事儿过几日再来说,你先休息个三五日,到时候接着来干活吧。”

“是。”

“带着孩子回去吧。”

海棠出来才想起忘了和他商量小金爷的事儿了,想着过几日再说,带着弘阳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四月相安无事,五月初三是太子的生辰,大家都去贺太子大寿。

海棠领着秀莹去的时候宾客来了很多,圆滚滚的莹莹趴在蒲团上给太子贺寿,说:“祝二舅舅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太子哈哈笑起来,笑声里面带着一股子癫狂,大家都忍不住看过来,但是太子收敛了笑声后变得温文尔雅十分贵气,笑着说:“起来起来,好孩子过来让舅舅抱抱,你是不是又胖了?”

莹莹走过去,太子抱着她,把她放在腿上,问:“上次磕着哪儿了?留疤了吗?”

“没有,额娘说没有留疤,在这里。”她的小肥手指着头顶扎辫子的地方:“就是这里!”

太子也没看,就问:“疼不疼啊?”

“不疼。”

“咱们莹莹真是好孩子。”他把秀莹放下,扶着她的肩膀说:“去吧,跟你哥哥姐姐玩去吧。”

海棠笑着带莹莹去后面,随后下一波贺喜的人到了跟前,太子微笑着接受了祝贺。

太子的儿子里面,长子去世,次子弘皙是实际上的长子,他的侍妾刚给他生了个儿子,如今抱出来给大家看。

这孩子被抱到了海棠跟前,弘皙笑着说:“让姑祖母抱抱,咱们永琛给姑祖母请安。”

海棠立即接着抱在怀里,低头看看,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么可爱的孩子,想到日后命运落魄,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这真是投生在富贵人家,却没享受过富贵!

海棠抱着孩子说:“这孩子好。”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有福气的,不用背负江山之重,在帝国的这艘大船翻船的时候他的子孙不用为之陪葬,陪葬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如南宋的亡国皇帝于崖山跳海,如前明的小朝廷一路难逃,至今云南还留着一道菜叫做“大救驾”。到时候末帝做出辱没先人对不起天下的事儿来,作为祖宗不知道有何感想!

她把孩子递给弘皙:“可要照顾好了。”

“嗯,您放心。”

弘皙抱着孩子离开后,几个嫂子拉着海棠说话:“听说漕运衙门要在福建那边建水师码头?”

海棠呵呵笑了笑:“嫂子们消息灵通啊!”

五福晋说:“这消息早几日就知道了,不少人来我跟前撞木钟,妹子,不瞒你说,我娘家比不过嫂子弟妹们,没出过什么大人物,但是家里的孩子老实,我额娘来跟我请安,就说想给几个嘴笨心实诚的孩子找个差事,不拘什么职位,有口皇粮吃就行了。”

其他几位福晋笑了笑,没五福晋说得这么露骨,也都是这个意思。莱州胶澳港的油水很大,朝廷里很多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无奈那是火器营和正白旗的地盘,正白旗里面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多着呢,往日没事儿干到处闲逛,家底厚的提笼架鸟,家底薄的瞒着人偷偷地干活儿补贴家用,但是一旦被人知道是旗人,那些店家是不敢用的,这日子过得饥一顿饱一顿。如今有莱州港,虽然不是吃独食,但是也够正白旗的老少爷们吃得满嘴流油了,私下里就说这简直是和当年摄政王多尔衮在的时候一样,正白旗又是八旗里面独一份的了!可见跟对了主子很重要!

因此正白旗的都统佐领们把这些旗丁都给召集起来,有一个算一个,都去山东披甲去。因此上下抱团,心想这好差事不但自己要保住,还要传给儿子孙子!

海棠心里很反感这样,果然利益只通过血液传播,只是如今只有这一套班底,轻易不好拆分,加上海岸线足够长,她就谋划着开第二个港口,等有第二处第三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海棠是不会让他们心想事成的,这内部的职位不该是世袭的,该是如流动的水一样,永远不腐。

康熙的精力放在了和儿子斗法上,海棠又拿极其漂亮的数据来给他看,去年收到的税很多,大部分是口岸处得到的商税。从海上输入的粮食和铜缓解了内部压力,就目前来看,效果不敢说立竿见影也能说有明显的好转,于是就点头去福建寻找第二处好港口。因此消息一出,各处人马闻着味来了!

几个嫂子亲自开口,海棠不能不给面子,就说:“这好说,回头嫂子们给我个名单,我看着办。只是筹备起来很慢,这事儿要等上三五年。”

五福晋说:“没事儿,这个不急。”她娘家又没有别的门路,别说三五年,就是十年八年也愿意等。

海棠从后院出来抱着莹莹去了前院,前院一堆舅舅,都抱着她关心了一番。

海棠坐下后十阿哥问她:“听说福建那边要建港口,你想让谁去做港口的大老爷?”

“我向汗阿玛推荐了施世伦,他有家传渊源,而且也是南方人。”施世伦是施琅的儿子,为人清廉,很多人叫他施青天。

“汗阿玛同意了吗?”

“同意了,只是前期筹备还是我负责,施世伦要做顺天府的府尹和刑部汉尚书,更忙一些。”海棠问:“十哥这么关心是想推荐门人到那边?”

“没有,哥哥可没这心思,就是好奇问问。”为人最忌讳贪婪,他和九阿哥在西北扎根就离不开海棠的支持,如今再谋求东南容易贪多嚼不烂,而且也显得吃相难看。

十阿哥用酒杯挡着脸,低声说:“你可要留意一些,八哥的人能混进去很多。”

海棠叹口气:“这哪里没八哥的人?简直是无孔不入!”

说到这里海棠一口闷了杯子里的酒,最近德妃恨不得弄死十四,因为十四在外面养了外室,六阿哥摁着十四给了他几拳头,但是十四还嚷嚷着他喜欢人家,德妃气得三天吃不下去饭。海棠以为她会安排人把那外室控制起来,她自己反而说:“随他去吧,爱干嘛干嘛!反正主子爷不杀儿子,特别是这种傻儿子,最后圈起来我也认了!”

四阿哥手里有一只规模不明的队伍,这就是日后颇为神秘的“粘杆处”,两天就把这事儿扒明白了,这女人是江南来的,人家是落魄乡绅家的女孩,当年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颇通文墨,后来被人买了带到京城让十四看见,十四一看那年少慕艾的心就控制不住地狂跳!

买这女孩的是李煦家的人,让十四偶然看到她的是八阿哥的人。这里面一股浓浓的算计味,十四这憨傻痴呆的人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跳坑里了!

十四之所以脑袋成了面糊,听十四的太监说那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十四身边的太监在德妃跟前也没敢说违心的话,说那姑娘品格心性都是上上等的,举手投足比着外面亲戚家的女孩也不差什么了。

德妃压根就是铁石心肠,别管那些太监们夸得有多好,德妃认为能和十四那憨傻孩子一起过日子就是眼神不好,或者是知道十四这憨子是真憨还要捏着鼻子和他过下去可怜蛋,这姑娘要是真好,就该骗了十四这憨子卷钱跑了!

德妃甚至放出话给四阿哥和六阿哥:“要是那姑娘跑了,你们都该帮别让人找到她,她想去哪儿随她去,只要让十四吃亏就是我的贵人。”

因此海棠才说无孔不入。

十四的那点破事儿十阿哥也知道,觉得无伤大雅,就说:“唉,这事儿你别放心上。”

“我没有,就是娘娘生气!还不敢让汗阿玛知道!”

这时候十一阿哥坐过来问:“十哥和九姐姐聊什么呢?”

十阿哥反问:“你刚才和四哥聊什么?”

十一阿哥立即捂着心口,有气无力地说:“四哥他……他上个月让我赊给他一批铁牛,这个月又要赊账。他要开个商行出租铁牛,赚钱了还我,可是我算着这账,他都没赚钱的那一天,怎么还我?”

十阿哥眯着眼想了想:“这好像叫空手套白狼吧?为什么他套你,九哥快回来了,知道了这事肯定要去找他麻烦!”

“别别别,”十一阿哥说:“这也不是空手套白狼,是他当散财童子往里面贴钱。他的人带着铁牛去田间地头给那些百姓们犁地,一亩地收五个铜板,一头铁牛配五个人,这五人每天的工钱饭钱他都包了,挣那点钱都不够养人的,更别说还要维护铁牛了!”

问题是他这不是装装样子,看样子要真的干了!

十一阿哥心里的小人瞬间分成两半,一半说:“那就是个傻子,人家都捞钱呢,他还赔钱!问题是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赔钱也不是这么赔的,他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儿!”另一半说:“如今这实诚人不多见了!简直是兄弟里的奇葩,仔细追究起来比老三那读书读傻了的还更傻!老四不会真的打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吧!有点感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