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迎新年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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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高兴的是宗室,今年分红非常可观,大家见面脸上带笑,老远就拱手,见面必要感慨几句如今日子越来越好,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不少人盘算着怎么花这笔钱,外地进京卖年货的商人都觉得今年生意好做,特别是挨着铁路的省份,现在都开始包车厢送货。比如河南的炸麻花,麻花炸得酥脆咸香,在京城卖得很好,就是城外的普通农户也愿意花几十个大钱买一包炸麻花给孩子过年吃。
过年的时候炸麻花卖得特别好,以前河南的商人就包了一节车厢,现在一共包了四节车厢,整个开封府的货郎在收麻花,开封府下辖的几县百姓开始炸麻花做花生糕,还有人炸红薯丸,加上红薯粉这些,都是白天货郎们走街串巷收了货晚上送到车站,后半夜火车进站,火速装车,第二天京城百姓和一些外地商户就能买到这些炸货了。
河南府只能算发了小财,正经发大财的是山西的晋商,他们的酱菜早就名扬京城,加上他们资金雄厚,各类商品都有涉猎,在京城买卖货物包了六列货车,比起河南才四节车厢,晋商表现出不屑。
晋商的财大气粗各地官员和商人看了都眼红,眼红也没办法,晋商确实有钱。
然而也有看不上晋商的商帮,那就是粤商。粤商看晋商就拿眼角看,他们和晋商在京城斗富。
晋商靠的是北上罗斯这条商路,粤商靠的是海路通四方,晋商包下了庙会上的戏班子给京城的老少爷们免费看戏,粤商就买下京城的年货挨家挨户派发。在斗富这一块晋商输了。
输了之后他们不甘心,晋商有个粤商没有的优势,他们和八旗权贵更亲近,以前多尔衮扶保顺治皇帝进中原,清军的军费和晋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晋商就请各处王府的主人喝茶,本来是吃席的,但是因为老五阿哥和老三阿哥去世,宗室三个月内禁止排宴席,所以一起去坐坐喝喝茶,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粤商干瞪眼,他们是真没这个面子,这一局败下阵来。
海棠他们王府是弘阳去了,弘阳跟雍正解释:“人家说北银号南钱庄,我那是因为几个银号的泰斗人物三请四请才去的,本来是想聊聊钱庄的事儿,没想到大家都在,挺意外的。”
他这意思是您别骂我一个人,大家都去了,多少铁帽子王都在,而且弘杲也去了,不能拉着我一个人念叨。
雍正冷哼了一声,他就看不惯这群斗富的人,下旨把两个商帮骂了一顿,说他们铺张浪费恣意奢靡。骂完后在京城的商人出门都不敢穿太好,都换上了粗布棉衣,个个臃肿,袖着手和老北京人没差别。雍正也就是骂了他们一顿,下旨申饬铺张浪费,圣旨是翰林院起草的,洋洋洒洒把这群斗富的人骂得入木三分,真可谓是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
本来京城官民们以为这是今年年底最大的乐子,还有不少百姓感慨没白捡的好处可拿了,没想到临近封笔,雍正又弄出一桩大事来。
他下旨改革科举,科举除了考文章外,在考试前会加试数学,藩语,化学,工学等一系列杂学,这些杂学成绩优异者可直接补相应的缺。同时下旨,各地衙门负责钱粮刑名的师爷要朝廷任命,不再是县令指定。
这圣旨一出,天下肯定震动,京城先炸了锅。
官职本就是有数的,让学杂学的分了去,读书人得到的官职就少了。这些年来,新学,捐官,荫官这些已经蚕食了读书人的机会,现在又出现了一杂学,读书人日后还有出头的机会吗?
官场里面礼部翰林院的反应最大,这两个衙门就是读书人盘踞的地方。京城里面不少等着考试的读书人也开始四处串联请愿,这里面江南的读书人最多,江南毕竟文风浓厚,频频出神童,特别是明代,这里的读书人几乎把持了朝堂,甚至如今出身江南的大员也有很多,比如张廷玉,他家就是江南的大地主,父子祖孙都是靠科举出仕。
因为下半年江南顶尖的富商被处理了一波,导致今年江南富商在京城没什么存在感,这会就是想把关系维持下去找人游说都没机会,各个王府避着他们,担心再被人写在册子上肆意点评。
这圣旨发下去后,雍正就正式封笔,开始享受生活,和年贵妃诗词唱和去了。
然而京城里面找关系走门路的更多了,扎拉丰阿和海棠从西郊回到王府,就听放假的安康说:“外面不认识的人见天往咱们家送礼,管家都把家里的侍卫和太监安排去了门上,看到那些来送礼的和人家撕巴一阵子把礼物推出去。昨日我和阿玛额娘出门还听见太监抱怨这差事撕烂他两套衣服了。”
海棠说:“给他们赏些钱,让他们趁着外面成衣铺子没关门赶紧买了穿上。”
现在外面的成衣生意也蒸蒸日上,就是简陋版的缝纫机让海棠看到一次吐槽一次,那玩意真的是傻大笨粗,然而造办处太忙了,十一阿哥没时间改良这玩意。
安康说:“阿玛昨日赏他们了。”
安康昨日和她阿玛额娘去佟家,佟家的鄂伦岱病了,夫妻两个带着孩子去探望。海棠就想打听鄂伦岱的病情,问安康:“你外祖家老太爷身体如何?”
安康说:“我看着好着呢,就是得了风寒,能吃能喝,昨日一群人拦着他别喝酒,吃药就不能喝酒,他不听,非要拉着我阿玛碰一盅,我两个舅舅都没拦住他。”
听着确实还精神呢。
安康说:“我阿玛回来在车上说太姥爷耳朵不行了,开始耳背了。”
海棠笑着问:“别是装的吧,他不止一次装耳背了。”
“我阿玛说看着不像。”
海棠正想和孙女再说几句,就看到扎拉丰阿从外面回来。安康高兴地跑去拉着他的披风跟着进来,追着问带好吃的回来了吗?
扎拉丰阿在火盆上烤了烤手,把外面的披风脱了,跟海棠说:“孔家人进京了。”
安康问:“哪个孔家?”
海棠一听就懂了:“自然是孔圣人家啊!”她问扎拉丰阿:“进京是为了什么事儿?”
扎拉丰阿说:“自然是为了科举的事儿来的,想上书给皇上。”
海棠哼了一声,又问:“谁来了?是他们家的当家人吗?”
扎拉丰阿摇头:“不是当家的衍圣公,不过也是个有分量的主儿。”
安康看海棠态度冷淡,就问:“您不喜欢他们家?”
海棠点头:“他家有一项咱们家都没有的特权,那就是可以私设刑堂,随意抓捕拷打百姓,不受律法责难。我不过是做了一任青海王,人家可是世袭的县令,从唐朝开始,曲阜的县令就是他们孔家人,对他们孔氏子弟也免除赋税徭役,他们这些年繁衍生息,占据了曲阜、邹县、滕县三地。朝代更迭,人家屹立不倒,究其原因用当初朱元璋的一句话能概括,当年朱元璋对赶去拜见他的孔克坚说‘你祖宗留下三纲五常垂宪万世的好法度’。”
孔氏,是最标准的封建家族,特权和光环之下,所有封建家族的腐朽都能在他家找到。
这就是海棠害怕自己的后代一直坐稳王位传下去,传到最后,压抑、腐朽、衰败,把人变成提线木偶。
安康就问:“既然这家人这么有名望,如果他们上书,四舅爷会撤了圣旨吗?”
“撤了圣旨皇威何在?朝廷的权威何在?”海棠摸着孙女的脑袋:“大势如车,碾碎一切,就如官绅一体纳粮一样,当时闹的人也很多,现在不也是乖乖遵循了。”
雍正也听说了孔氏族人进京的事儿,就交给弘晖:“你去办吧。”
弘晖领命,对待“同天并老”的孔氏,他要认真一点,一旦让孔家人受委屈了天下读书人立即跳起来骂死他。
他立即约见了孔家人和一些官员名士以及有名的才子,就向对方解释:“读书人都说让杂学拔了头筹,本王问你们,杂学能入的衙门不过是工部理藩院这些地方,剩下的这些衙门不还是有大把的肥缺吗?而且日后负责刑名钱粮的也是流官,难道不是一下子多了很多缺?他们就看到少了几个缺,却从不看看一下子多了几千个实缺,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是看不上八品九品不入流的官儿?须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每一科状元只有一个,名落孙山的怎么办?那些被戏称如夫人的同进士怎么办?”
弘晖说得天花乱坠,然而这些人心里都不放心,因为从十年前的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到如今改革科举,这就是一点点在削去读书人的特权。再不说话日后就怕没地方说话了。
被他们推举出来的孔氏认可了弘晖的说法,如今国运正隆,他家是凭借先祖名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万一蛮夷真的不讲理了怎么办?早先八旗圈地直接把孔家的地占了,那时候求告无门,要不是多尔衮为了安抚人心让八旗把孔家的土地吐了出来,他们没办法把八旗怎么样。
他们家一贯是做顺民,金朝时候做金的顺民,元朝的时候做元的顺民,明朝的时候做明的顺民,清朝了,就做清的顺民。
孔氏认可了弘晖的说法回山东去了,读书人里面再难推出和孔氏媲美的人家,加上他们担心闹得大了被朝廷除名,十年寒窗若是落下个不能科举可怎么办?内心软弱的他们闹了个虎头蛇尾,到了除夕这事儿都没人再提。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