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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头顶突然出现了一片绘着山河日月的伞面,遮去了风雨,南时侧脸望去,惊讶的问:“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池幽仍旧是平淡的:“方到。”

南时眉目中还带着一点放肆和嚣张,显然打赢天道让他觉得很是得意,他神情微动:“来接我的?”

“自然。”池幽眼中露出了一点笑意:“难道还有别人值得我亲自来接?”

南时点了点头,还欲说什么,突地腿一软就扑到了池幽的怀里,池幽顺势揽住了他的腰,将他固定住,南时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转而尴尬的说:“……脱力了,多谢师兄,没叫我摔地上去。”

“家中布贵,莫要糟蹋了衣物。”

南时感觉这话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池幽一手微微吐力,居然就将南时提了起来,瞧着是扶着南时,实则就是抱着他上了马车,将他安置好了,这才吩咐道:“回府。”

“是。”清河在外应了一声。

因着南时要逆天改命,怕天雷这种至刚至阳的玩意儿伤了倾影晴岚她们,故而将他送到了山顶后就令他们去山腰等候,没想到相隔群山的池幽已经到了。

南时可怜兮兮的趴在窗框上,眼巴巴的盯着一旁的水壶,他嗓子干得直冒烟,想要伸手拿水却没有丝毫的力气,仆婢们都在车外,他总不能叫池幽给他倒水吧?

算了,忍着吧。

一只如竹如玉的手入了南时的眼帘,修长的手指捏在天青色的杯上,取了一杯水后便送到了南时的唇畔:“饮。”

南时惊讶地抬起眼帘去看,却见池幽垂眸看着他,似是有些不解:“不是渴了?愣着做什么?”

南时从喉间发出了一个不成字的音节,算是应了下来,张口咬住了杯壁,清甜的水流入了喉中,总算是浇灭了喉中的火焰,南时喝完了一杯,犹豫了一瞬,便低声说:“师兄,我还想再喝一点。”

池幽没有说什么,而是收了杯子,伸手拎起了水壶,南时连忙道:“不用倒了,您直接把壶给我得了。”

“像什么样子?”池幽斥了一句,仍然为他又倒了一杯,送到了他唇边供他饮用。

南时喝饱了水,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力气恢复了些许,他想坐起来,偏偏池幽伸手在背上拍了一下:“躺着。”

“哦。”南时也不纠结就乖乖的躺着了,他眉眼带笑的问:“师兄,我这次表现如何?”

他觉得池幽再怎么严厉,这会儿也该夸他一回了吧?虽然改国运那是意外,但是他这不是改成功了吗!要知道招摇山的手札里可写过有弟子因为改国运被劈死的。

南时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可能不能排招摇山历来顶尖学生之一,但是混个优秀弟子还是可以的——大概就跟高考虽然没考上清北,但是还是可以去个复旦一样。

池幽的目光落在他眉梢的一分得意上,嗤笑道:“鲁莽。”

南时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却又听池幽道:“却还算不错。”

南时顿时又眉开眼笑了起来:“我知道有些鲁莽了,我这不也没想着要改国运嘛……但是话都放出去了,要救人,就这还失败了,我们招摇山的脸面往哪搁儿?”

说到这里,南时才发现心中还有一个念头——他是不是进步了?他是不是快要能和池幽并肩了?

“招摇山的脸面不需要你用命来填。”池幽淡淡的道。

南时:“我成功了,所以命还在,脸也没丢。”

“侥幸罢了。”

“那我也改成功了!”

“脸面不值一提。”

“可是我改成功了!”

池幽没说话了,南时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杠了池幽一回,连忙举手投降,一把就拽住了池幽的衣袖:“……我错了师兄,以后不敢了。”

其实南时想的是,积极认错,以后还敢。

南时是什么狗性子池幽一清二楚,却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此事……虽有意外,却也是实力的表现,若是有没有实力作为基础,连意外的可能都没有。

招摇山得南时,天亡招摇山之心……算是破灭了。

纵观千百年前,南时这般的,也足够接任山主一职了。

池幽手指一动,捉住了南时的手腕,南时顿时好奇的看了过来,只见池幽自锦囊中取出一物,戴在了南时的腕间。

“……嗯?这是?”南时瞧这玩意儿有点铭心刻骨,这不就是当时他不懂事愣是让池幽戴上的八宝手串吗?池幽不是送给他了?怎么又来了一条?!

……也不对,上面有一颗珠子不太对劲,贼眼熟。

“戴着,无事不可离身。”池幽低缓地说。

南时动了动手腕,九颗精致地珠子在他臂上滑动了一下,发出了如金玉相击一般悦耳的声响:“这不是您送我的八宝手串吗?瞧着不太一样了。”

“新制的。”池幽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一句,便不再作声。

“哦……”南时晃了晃手臂,突然想起来了那颗多出来的珠子是啥了——冰魄珠!

就是池幽给他尸体保鲜还差点让他体验了一把复活三秒体验卡的玩意儿!池幽把这个给他做什么?他人不是好好地吗?难道他又死了?

等等,为什么出来玩这玩意儿还带在身边啊?

南时满脸懵逼,想也知道,全家能用上这玩意儿的就他一个人,池幽这是随时准备着他会把自己作死好及时保存尸体吗?他有这么乐于作死吗?!

南时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还是决定开口问道:“师兄,你怎么把冰魄珠给我了?”

池幽微阖着双目,似是在小憩,闻言答道:“戴着吧,预备着总是好的。”

这话,就差没直接告诉南时:你要是觉得你快要死了,在死之前记得把珠子含进嘴里好保住尸体。

“……”还真是啊。

南时欲哭无泪,他以为他这一趟搞了个大的,算是获得了池幽的认同,结果在对方心中他还是个乐于作死的玩意儿?甚至还变本加厉连死后的东西都准备上了?

他在池幽心中到底有多不靠谱?!

池幽微微睁开了双眼,看着趴在一侧生闷气的南时,手指轻动,却又在下一刻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样就很好了。

……这样就很好了。

南时还有广阔的未来,他纵有私欲,却终不该将他拖入泥潭。

***

南时在家里休养了一阵,苟侍卫也终于传来了消息——南时这段时间的动作很大,整个云省的仙师都快死完了,南时下手特别利索,前头杀人后头报警(鬼差),那什么蚊子大仙连个鬼影子都没捞着。

他们知道是南时干的,本也对他有所计划,偏偏南时的行动完全扰乱了他们的阵脚,还活着的那些仙师或多或少的都得了消息,要么隐匿不出,连蚊子大仙的召唤都不理了,要么就慌得逃窜进了老巢蹲着,死活都不敢再出门。

以利聚人心者,利尽而人散。

南时的存在,就是利尽的标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挂于仙师的头顶——或许对方一时半会儿也杀不到他们老巢,或许也杀不了蚊子大仙,但是对方可以杀他们啊!那么多同僚都死了,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这样的事情不如等着大仙出手将这个杀星解决了,他们也好继续去‘布道传教’。

想也知道,蚊子大仙如果再没有动作,那些仅剩的人心也该散了,所以他近期内必然有所动作。

南时没有直接杀入对方老巢的原因也有一个——他在等苟侍卫拿到仙师的名单。

当然了,拿到名单后他也不可能一个个杀上门去,报警呗,又是搞传销又是搞邪教,配合南时手下给警方打配合搜集证据,不需要南时去动手。

那一日,阳光挺好的。

南时换上了簇新的长衫,觉得今天是个杀……哦不对,扬人骨灰的好日子。

***

另一头,云省官方。

“查出来没有,现在网上已经乱成一团了!”某个小队的成员已经满头是包了,对于网民其实有专门的控场部门,一旦出现什么灵异现象还不幸给人拍到了传到网上,自然会有人负责辟谣。

但是无奈的是这次视频实在是太清晰了啊!控场部门已经砸了十几个键盘,就差没有拽着他摇晃领子让他们赶紧编一个靠谱的理由出来了。

队长看着网页,一条条评论和帖子倒映在他的镜片上:“就说是特效合成的,这点事情还要我们教?他们工资白领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寻道长,你就在附近,有什么线索吗?”

寻道长,就是南时在山里遇到的那个菩萨下凡的好人,他平淡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毫不犹豫的卖了南时:“我大概有点思路,不过对方立场很正,回头派个人和他去沟通一下吧?”

“立场正也不能引雷放火烧山吧!”有个队员吐槽道,他指着视频里的满天电光下的人影:“这到底是哪个山沟沟里的大佬现世,一出来就搞这么大阵仗?他不知道现在有个东西叫做无人机吗?”

寻道长托着腮道:“对方应该蛮清楚的,估计是也没想到半夜会有人用监控拍山景。”

队长喝道:“别打岔,寻道长,你说你认识他?为什么当时不上报?”

“我给忘了。”寻道长面无表情的说:“我记性不好,年纪大了,你们懂的。”

你才四十!!!

在场好多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回头打个报告!”队长低骂了一句:“你赶紧把知道的资料都说一下,寻道长,你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沟通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寻道长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就住在那隔壁山腰的庄园里,好像是过来旅游的。”

“……过来旅游顺道渡劫吗?”队友又吐槽道。

“都闭嘴!”队长喝道,成功让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正在此时,突然有人惊讶的叫了一声:“队长,有人给在警察局门口扔了个东西!匿名举报一个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