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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嘞,谢谢您。”王老板谢过了老阿姨,带着郁宁往老阿姨指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小郁,你可别再以啊,杭老不太讲究这些……不是对你不尊重。”

郁宁小时候外公家就在这种老巷子里,只不过后来爹妈离婚闹得双方都不怎么愉快,他被判给了亲爹,被扔到了祖父那边,爹妈各自去了外地。他外公外婆没过世之前还经常周末的时候做公交来外公家玩,只不过后来外公外婆去世后房子被舅舅卖了,也就不来了。

郁宁又看了看这条巷子,总觉得眼熟得紧,仔细一想似乎外公家以前就在隔壁的弄堂,他小时候这一片他都疯跑过,虽然记不清太清路了,他身体的记忆还留着。他此刻在阴凉的老巷里走走看看觉得浑身上下都自在得很,笑眯眯的说:“没事儿。”

两人走了不到分钟,不远处有一棵大香樟树,香樟树下面有一口井,几个老阿姨在井旁择菜聊天,旁边不远处就有几个人围在一起。郁宁他们走进了一看,那是一张不知道用谁家破旧木桌支起来的小棋桌,上面用刀刻了个象棋棋盘,两个老爷子一人一个塑料小板凳坐着厮杀,旁边还围着几个老爷子看热闹。

“老张!你这一步不行!走错了走错了!”

“去去去!观棋不语真君子!”下棋的其中一个老头吼道:“再指指点点的给我等着!有本事这辈子别出来下棋!”

另外一个老头就斯文淡定得多,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跟一只老狐狸一样的高深莫测:“别啊,老张,你这一步可不太好,要不我让你悔一次?”

“放屁!你动!你要能赢我把棋子都给吃喽!”

“那我可就动了,你可别后悔!”老狐狸老头手指动了动,拾起了自己的棋子往前推一拍,吃了对方的帅棋:“将军!”

“哎哎哎!你放下!不对!我怎么能走这一步!我重新下!”

“不行,你老是悔棋那还有什么意思,愿赌服输啊!”

王老板本想来上前打断他们,郁宁却摆了摆手,找了个石头条儿当凳子就坐下了,拽了根棕榈的叶子编蚂蚱玩儿,等到他编了三个蚂蚱一个蝴蝶后,两个老爷子棋终于下完了,老狐狸老头旗开得胜,杀得棋友片甲不留,美滋滋的背着手迈着小步伐走到了王老板身边:“小王啊,你来啦!”

“哎,这后生长得不错?你家的?”杭老问道。

王老板笑道:“杭老,您这话说的,这要是我家的,我今天晚上回家就给祖宗烧三车的银锭子,看看是不是我家祖坟冒了青烟。”

郁宁把蚂蚱和蝴蝶挨个排在了石凳上,拍了拍腿上的灰站了起来,走到了王老板身边:“你好,我是郁宁,您叫我小郁就成。”

“边走边说。”杭老带着他们往自己家里走:“我看你们刚刚就来了,怎么不叫我?”

王老板跟在杭老后头走着,回答道:“我倒是想喊您来着,小郁不叫我喊,小郁不急,您也不急,我着急个什么劲儿?”

“也是。”几人三两步走到杭老家院子门口,杭老摸出了一把铜钥匙把门开了,引着他们进去。

郁宁跟着走进去就四处张望了下,在外面看的时候郁宁还以为这是座园林,进去一看是一座老宅,只不过带着一个比较大的园子,所以在外头看到的时候就有点像园林。这里和郁宁去过的白家有点像,但是这一家明显要比白家小得多,而且更加的内敛和生活化一些——比如说挂在天井里的晾衣绳上晒的绣着大朵牡丹的缎面被子和停靠在墙边上的电瓶车。

与力求精致复古的白家不同,这里处处都洋溢着人烟气,让人知道这不是一座死宅,而是确确实实有人住着且是一大家子人住着的地方。

杭老领着他们到了一片树荫下头的小石桌上坐下,抬手给王老板和郁宁倒了杯茶,末了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罐冰可乐放在了郁宁面前:“这是我孙子上回留下的……我估摸着你们年轻人不爱喝茶,喝可乐吧。”

郁宁笑了笑,拧开了易拉环:“谢谢杭老,我就不客气啦。”

杭老笑呵呵的问王老板:“你不是说给我带了个先生来吗?怎么就带了小郁来?”他的眼睛看了一眼郁宁头顶的道髻,问道:“小郁是学道的?”

郁宁因着一罐可乐对着杭老好感度暴增,“不是,我就是嫌热。”

“这样啊,现在留长头发的年轻人也不少见。”杭老说。

王老板解释说:“我带来的先生就是小郁,您别看他年轻,我在东北老家那边的那个金蟾吞天的风水就是小郁给我做的……小郁和老罗的弟子是故交,我这个便宜师叔托大叫一声小郁罢了。”

“原来是这样。”杭老点了点头:“那我该叫……郁先生,方才真是怠慢了。”

“您客气了。”郁宁捧着可乐:“听您口音,不像是S市人?”

“倒叫郁先生猜中了,我是B市的,S市的风水好,像我这样年纪大了退休的老头子,就该找这么一个好地方享受享受。”杭老笑眯眯的说:“有话我就直说了,其他的我也不求,就想求个子孙昌茂……我家第三代就一个独苗苗,到现在也不肯结婚,真是愁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