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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初晓,郁宁眼睛还张开就被芙蓉拎上了马车。等到他睡眼朦胧的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了。郁宁拥着被子打了个呵欠,芙蓉坐在他脚边不远处,见他醒来,露出了一个如花吐露般的笑容:“少爷,您醒了?”

郁宁揉了揉眼睛,结果芙蓉递来的茶杯漱了漱口,又擦了一把脸,这才算是完全醒过神来:“怎么这么早就出发了?”

芙蓉将他的漱口水泼到了外头,这才答道:“大人说令您早去早回,下头的人便都忙开了,您昨日睡得晚,奴婢见您没醒便也没叫您,擅作主张就把您带上马车了。”

郁宁也懒得穿衣服,反正马车里暖烘烘的,裹着条被子正好,他嘟哝了一句:“你肯定是还干了其他事情,我又不是个死人,你把我拎到马车上难道我会不醒?……老实交代。”

芙蓉抿了抿嘴唇,自一旁取了个锦盒递给了郁宁,笑道:“大人稍早时亲来送您的,见您睡得香就让我等不要打扰您了……这是大人给少爷您的。”

“我师傅啊?”郁宁翻了个白眼,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果然就是顾国师做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笔——要是梅先生来他院子里,可不会管他睡得香不香,直接掀了被子了事。郁宁打开锦盒,不大的锦盒里摆了三件东西,最上面是一个巴掌大的用油纸包了的东西,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块寒香令。

——就是那个拿着这块令牌能求顾国师办一件事儿的那个寒香令。

郁宁诧异的道:“师傅怎么把这个东西给了我?难道我求他办什么事儿还要用这东西不成?”

芙蓉解释道:“这不是给少爷您的,而是让您救急用的——万一路上遇上什么事儿,奴婢等不能及时相救,少爷拿着这块令牌去求援,总是有人愿意伸手的……奴婢一会儿就将这块令牌缝到您贴身的衣物里去。”

“不是,你缝了上去难道我这一路上就不换里衣了?”

“少爷换衣衫,奴婢自然会将寒香令取出来,缝到新衣中去。”

“你也不怕麻烦。”郁宁嘟囔道,又去看第二件,第二件也是用油纸包着的,很小,郁宁拆开一看,结果发现那居然是顾国师的法器——一支玉简。这玉简好像与顾国师给他看过的那支不同,虽然模样很类似,但是纹路上有些区别,应该是顾国师从隆山之中的书卷里取了一支给他带着了。

这可是重宝啊!不知道皇帝老子知道用于维系国运的法器被他捞了一支带在身上会作何感想?这个东西太过于珍贵,比起寒香令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郁宁想了想,侧头捞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递给芙蓉,道:“芙蓉,你帮我扯几根下来编个绳子……你可轻一点啊!”

芙蓉捏着他的头发,郁宁的一头长发早已长及膝盖,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反正就不会再长了。芙蓉低头看了看,自她发间取下了一枝簪子来,簪头拧开便是一把隐藏得极好的小刀,往前爬了两步到了郁宁身侧,纤纤玉指探入了郁宁的发间,在他头皮上按了按,紧接着便道:“恕奴婢失礼……”

“嗯。”郁宁话音刚落,芙蓉指尖一动,几根头发就自他头上落了下来。芙蓉取了他的头发,因着长度的关系就对折了一下,不多时便编好了一条漆黑幼细的绳子,将玉简捆好了递给了郁宁,郁宁把玉简揣在了脖子上,这才放下心来。

锦盒下方还有一件,看着像是什么布料,拆开油纸包一看,里面居然是一件如同蝉翼一样的纱衣,通体呈现黑色,郁宁把纱衣取出来抖了一抖,这才看见纱衣下方用同色的绣线绣了一只异兽,最为奇妙的是,这纱衣居然是一件法器。

“哎嘿?”郁宁把它往胳膊上一搭,问道:“这上头绣的是啥?少爷我眼神不好看不出来。”

“是神兽嘲风。”芙蓉答道:“少爷莫小看它,这是金刚纱,水泼不进,火烧不融……”

她以簪头小刀在上面用了划了一下,这件纱衣居然毫无破损。“还能抵挡一些刀剑伤害,少爷穿上了这件法衣,寻常刀剑劈砍便伤不得您了……若是对方用的是弓箭,又或者是以刺的方式,这纱衣便要减去几分威力了。”

“当然,若是对方用的是开山斧、流星锤之流,少爷还是不要硬抗得好。”

朝风,龙九子之一,十祥之一,象征着吉祥与威严,有震慑妖魔、消除灾祸的含义,再加上这种类似于软猬甲的功能,就这么一件法衣,郁宁都觉得他感受到顾国师一片拳拳的老父亲的爱子情怀了。

“我爹呢?我爹没送啥?”郁宁把纱衣给了芙蓉,吩咐她收好,等到出了城后再给他穿上,又问道。

芙蓉收了纱衣,又从一旁取了一个锦盒出来:“这是梅先生令奴婢转交于您的。”

郁宁打开一看,豁,他爹给的真是实诚——一打银票,粗略一看至少有个十来万两,还备了什么金花生银瓜子一类好花销出去的零碎银子,甚至还有一串铜板。

“先生有话令奴婢准达。”

郁宁合上了盖子,抬了抬手说:“你说。”

芙蓉正色道:“先生道,银子是给少爷花的。少爷到了外头,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千万不可委屈了自己,穷家富路,该撒钱的地方也不要吝啬了。”

“哦,还有吗?”

“少爷,就这几句。”

郁宁应了声,又没忍住打了个呵欠,抬手给自己披了一件外衫,芙蓉想要上前想要给他束发,郁宁摆了摆手拒了。戴冠其他不说,一个个不是金的就是玉的,郁宁觉得脑阔子就要被压扁了,反正这一路上都是他做主,披头散发也没人敢跑到他面前来指责他。

等到吃完了早饭,郁宁又坐不住了——习惯了要晨练,今天被困在狭小的马车里怎么都觉得憋得慌。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此时已经走到了长安府城外了,郁宁眼睛一转,提出了要求:“我要出去骑马!”

芙蓉只好又用了一根缎带帮郁宁松松的挽了个马尾,又把纱衣叫郁宁披上了,这才跟着郁宁一道出去。郁宁此时才发现他的马车后头还跟着两辆马车,几十个带着兵刃的骑士前呼后拥的簇拥着车队,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

王管事从后头马车上探出了个头,拱手道:“少爷!”

郁宁上了马,令马匹放缓了步伐,跟在了王管事车厢旁边,笑着说:“王管事也跟着来了?倒是劳烦您了。”

“少爷说的哪里话。”王管事也跟着笑了起来,又拱了拱手说:“这回我还是借了少爷的光呢!少爷有所不知,我就是秦安府的人,这次恰好跟着少爷一道回去探亲,有我这种老家伙跟着,少爷不嫌弃我就不错了!”

“哪敢嫌弃您呀!”郁宁又与他聊了几句。见此时天色大亮,雪又停了,带着湿意的寒风扑面而来,心中不由自主产生了一股快意,他一扯马缰,呼喝道:“芙蓉,跟我去跑一圈……我们在前面会和。”

王管事连忙给芙蓉使了个眼色,芙蓉略微一想,道:“王管事放心……我们在前面的土地庙会和,我和少爷先走一步!”

郁宁听罢,一夹马腹,驱使着马匹飞奔了起来——现在的他和以前可不能同日而语,此时的他再也不是那个晕马的郁宁了!而是钮钴禄……不是,高手·郁宁!

原本还算柔和的风随着郁宁的加速在瞬间化作了凛冽的冰刀,刺在郁宁的面上、身上,生生得发疼,又很快开始发起烫来。郁宁扬鞭催促着马匹加速,长袖猎猎,一头长发被风带得在空气中狂舞了起来,芙蓉紧跟与其后,不近不远的护卫着郁宁。

跑马和飙车一样,都是会上瘾的。

郁宁仗着天色还早,官道上半个人都没有,肆无忌惮的疾驰着。他眯着眼睛享受着扑面而来的狂风,甚至感觉到了微小的雪粒打在脸上,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前方就出现了一座小庙的剪影。

郁宁这是才让马匹减了速,一溜儿小跑的过去了,这些马都是为了长途跋涉准备的,耐力一等一的好,但要说疾驰能跑上两盏茶也差不多到了极限,等到马儿累了自然而然的停了脚步,恰好就到了土地庙的门口。

郁宁翻身下马,他出了一身的热汗,现在里衣里头全湿了,难受得紧。芙蓉也跟着下了马,她倒是面上无汗,一副轻松愉快的模样,经过了那一阵疾驰,脸上有一丝健康的红意,透露出一股子鲜活的劲儿来。她上前接过了郁宁手中的缰绳将两匹马系在了庙旁的树干上,道:“少爷,我们进去歇一会儿?”

“好。”郁宁应了一声,便率先走了进去。

这土地庙说破吧也不大破,至少四角齐全,头顶有盖,但若是说豪华吧,门口别说影壁了,连个明堂都没有,直直的对着官道。郁宁暗暗摇头,一看这个布局就知道这土地庙就没啥香火。

他一进门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进门迎面的那一尊土地像颜色都快掉没了,上面挂着几张蜘蛛网,彩幔残破,要是晚上,郁宁还真不敢进这种地方。不过这里头倒是有人的,他一进门,就有几人看了过来。

芙蓉跟在他身后进了门,看了一眼几个抱剑而坐的人,旁边还有一团已经熄灭的篝火。她也不理会他们,引着郁宁到了东北角上,又拾了点柴火生了个篝火供郁宁取暖。“少爷,此处寒酸也没有什么庙祝维持,您就凑合一下先烤烤火吧。”

郁宁不可置否的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几个明显是江湖人士的抱剑人士,低声问道:“这些人也是来落脚的吗?”

“昨日夜里雪大得很,应该是路过的旅人来不及找地方投宿了吧。”芙蓉把身后的包袱取了下来,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又把包袱皮给抖开挂在了绳子上,将他人的视线给隔绝了开来。郁宁这才发现芙蓉不知何时带了个包袱来,芙蓉微笑了一笑,把油纸拆拉开来,里面露出了一身崭新的里衣来:“少爷要不要换一身衣服?”

“好呀!”郁宁有衣服换也不嫌弃这破庙漏风,把里头那一身被汗浸透的里衣给换了下来,裹上披风,又凑近火堆,这才舒服得长叹了一口气。“芙蓉你真是贴心,少爷以后要是没了你该如何是好?”

“奴婢一辈子都陪在少爷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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