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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也得去。”顾国师瞟了他一眼,挑眉道:“除非你那祭袍不想要了……又想要祭袍又不肯去出力,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有啊!我可以拼爹啊!”郁宁一把抱住顾国师的手臂,言辞凿凿:“我师傅是国师,我爹是国师的契人,严格来算您也算我是我爹,给我件祭袍怎么了?我没叫他们绣个百八十件叫我换着穿那都是少爷我脾气好!”

顾国师抬手就把郁宁按进水里头去了:“出去一趟就出息了?”

“咕噜噜……”郁宁吐了两串水泡泡,攀着顾国师爬了起来,一副虚弱得不行的模样:“好师傅,徒儿快给你折腾死了……”

“……”顾国师砸吧了一下嘴,总觉得郁宁这话听着有点不大对味儿,但又不好说什么,挥手把郁宁给撕开了扔到了一旁,郁宁如同一个被人玩烂的破布娃娃一样摔在了岸边上,还双手抱胸道:“不行,师傅,别来了,徒儿受不住了!”

顾国师:“……”

“还真出息了。”顾国师起身上了岸,一脚又把郁宁给踹回水里头去了,正想扬声叫人,却见郁宁半晌没从水里爬起来,他皱了皱眉头只好下水去捞人,等把人捞起来一看,郁宁已经睡着了。一出水面,郁宁又醒了一下,长吸了一口气,还咳嗽了两声,迷迷糊糊的道:“是真的不行了……”

说罢,他头一歪就靠在顾国师身上睡着了。

顾国师好气又好笑,想要打他吧,又舍不得再打这醉猫了,不打吧,自己又气得慌。半晌他才扬声道:“来人,少爷喝多了,把他送到偏房里头去休息。”

芙蓉与墨兰进来,芙蓉连忙下水将郁宁给扶住了,墨兰则是伺候顾国师换衣擦身,顾国师恼怒的瞪了呼呼大睡的郁宁一眼,回房去了。

***

翌日里,郁宁睡得正香就给芙蓉拉起来了,眼睛一张开才发现头顶上的这片帐子看着不大熟悉的样子,他揉了揉眉心道:“我睡在外头了?”

芙蓉已经忙活开了,自一旁取了一套不功不过的深青色的衣衫过来,拉着郁宁起身边给他套边道:“少爷看来昨天是真的喝多了,这是明非院的偏房,您昨日和大人聊了一阵就睡过去了,因着今日要进宫,大人便叫您在这里头歇了。”

“……进宫?”郁宁揉眉心的手一顿,想了许久才喃喃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芙蓉轻笑了一声,拉着郁宁到镜子前坐下,取了一盏玉冠将他的长发尽数挽起,这回她可不理会什么簪花的要求了,挑的是一支尾端十分锋利的簪子簪入了郁宁发间,穿过了玉冠将它固定好,转身将一枚玉佩和一个香囊系在了郁宁腰上,又将之前顾国师赠他的那件黑色的法袍给穿上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少爷。”

郁宁撇了撇嘴,拽了拽腰上的香囊:“这里头装了什么,好重。”

“银票,还有一把金锞子。”芙蓉从他手里抢回了香囊,给他摆回了衣摆上,重新调整了一下长度:“宫中不比府中,难免有个万一,这些少爷您就老老实实的戴着,回头要是真遇上什么事儿了就使劲塞钱,那群宫人拿人手短,也不好为难少爷你。”

“哦。”郁宁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出了门去,顾国师却早就已经收拾好了,正在厅堂中用餐,梅先生倒是不在。顾国师眼下有点青黑,见郁宁来了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昨天郁宁那几句话他回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兔崽子真是喝多了什么都敢干,连师傅都敢调戏了!

郁宁被瞪得莫名其妙:“师傅,你瞪我干啥?”

“坐下,吃饭。”顾国师见郁宁不记得了,也不愿多提,言简意赅的道。

郁宁规规矩矩的坐了,今日桌上没有什么粥,以干粮为主,郁宁早上有喝粥的习惯,纳闷的说:“今天怎么没粥?”

“水喝多了进了宫中不方便。”顾国师淡淡的道。他倒是无所谓,就是郁宁第一次进宫,也不是说他慌什么,只不过就郁宁这破性子,要是离了他身边还指不定闹出什么花头来,不如从源头上就掐死了好。不过倒也不好真不给郁宁水喝,顾国师抬了抬手,一旁的墨兰上来给郁宁倒了半杯茶水。

郁宁委委屈屈的看了顾国师一眼,小口小口的就着茶水吃了两个饼,等吃完了,天色也渐渐亮堂了起来,顾国师起身带着他进宫。

要说进宫,郁宁还真是头一回——毕竟以前也没有什么时间也没有这个钱去B市旅游,去故宫看一眼之类的车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起来,随着两旁的人越来越少,高高的红墙逐渐出现在了郁宁的眼前。

不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顾国师一下来便遇上了一旁自轿子上下来的周阁老,周阁老要比上回见要憔悴的多,脸上一丝活气也没有,他见到了顾国师便拱了拱手:“顾国师,今天你也来上朝?”

“要过年了,躲不得闲了。”顾国师抬了抬手,郁宁站在他身后像周阁老见礼:“见过周阁老。”

“郁先生也来了?”周阁老示意郁宁免礼,与顾国师并肩一道走着,道:“听说这一次国师有意叫郁先生作为副祭?”

“是有这么回事儿。”顾国师道:“没想到临老了,本座还能叫弟子给本座当副祭。”

“郁先生当真年轻有为……上回的事情我还没有谢过郁先生。”

“他是本座的弟子,论理算是阁老的晚辈,阁老有什么好谢他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郁宁跟在他们身后走着,周围也有一些穿着官服的人,见着顾国师与周阁老并肩,都知趣的不敢上前,远远见个礼就算是全了礼数,只听周阁老突然低声道:“之前那事儿,我已经办妥当了……有劳国师操心了。”

“不敢当。”顾国师也道:“都动到本座头上来了,本座到底还是国师,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大公子的事情……”

“此事怪不得国师。”周阁老说完这一句,便不再提这话题,转而又以正常的音量聊起了近日的大雪:“今天倒是个好天气,没再下雪,前几日那雪下得我心慌,不瞒你说,我几宿都没有睡好,就怕有大祸。”

顾国师不动声色的道:“阁老找过钦天监的了吗?年关了,我听说诸国师在周天府落脚,回头我去信问他一问吉凶。”

“那就有劳国师了。”

说话之间,几人越过了几道宫门,到了正殿外,一个穿紫衣的太监迎了上来,给他们屈膝行了个礼,满脸笑容的道:“今日宫里头养得喜鹊喳喳的叫,奴婢还想着有什么喜事,没想到就见着了您了。”

顾国师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容大监,陛下可起了?”

“瞧您说的,今日是年末的大朝,陛下自是不会耽误的!”容大监手中拂尘动了动,看着郁宁道:“这位是?”

“这是本座的弟子,姓郁,单名一个宁字,等下朝后要随本座一道面见圣上。”顾国师示意郁宁上前一步,郁宁乖巧的拱手见礼,那容大监连忙避了开来:“使不得,使不得!古人常说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我今日一见少爷,才知道这话不假!”

顾国师瞟了他一眼,道:“好了,别拍马屁了。他第一次进宫,难免有些疏漏,一会儿还有劳容大监叫个机灵的看顾着他,免得冲撞了贵人。”

“这是应该的!就是您不说,我也定然照顾得少爷妥妥当当的!”容大监抬了抬手,他身后一名穿青衣的小太监上前恭谨的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他道:“这是我的干儿子容谨,就叫他带着少爷到茶房歇一歇,等您下朝了定然给国师您原模原样的领回来!”

“有劳容大监了。”顾国师颔首道。

容大监抬头看了看天色:“哎呦!这时辰可也不早了,诸位大人快请进吧!”

顾国师对着郁宁点了点头,跟着诸位朝臣一道进了大殿之中。郁宁给了顾国师一个‘我绝对不闹事儿’的眼神,笑着对那个小太监说:“容公公,有劳了。”

那小太监低着头,小声道:“当不得郁少爷称一声‘公公’,在宫中能称一句‘公公’的需得是我干爹那样品级的大监才行,少爷就称我一声‘容内监’就可以了……郁少爷请跟我来。”

“容内监,请带路。”郁宁从善如流的改了口,跟着他到了一个正殿侧的一间偏殿中,容内监躬身道:“郁少爷,这里就是茶房,一般是供官员们歇脚用的,郁少爷入内后可自行休息,切勿不要随意走动,等到下了朝,奴婢再来接您。”

“有劳。”郁宁走这一路的时候就想了想,这位容内监是容大监的干儿子,想必地位也不会低,给点金锞子是不是有点给少了?于是乎到了这里,他自袖中摸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不动声色的就塞到了对方手中。“一点茶水,内监就不要推辞了。”

“奴婢谢郁少爷赏。”容内监也不动声色的收了,见他那手势,想必平时也没有少收。郁宁笑了笑,抬脚入了殿内。殿内的布置挺有烟火气的,摆放着二十来把椅子,临窗还有长塌、藤椅之流,甚至还有几张棋盘,一柜子的典籍。郁宁一入内就有一个小宫女来引,对方连头都不抬,只管引着他入座又给上了茶水就退下去了。

郁宁坐了一会儿,牢记顾国师的吩咐没敢多喝茶。这朝上的有点久,郁宁坐了二十来分钟就闲得发慌了,干脆跑到典籍那里头去翻了翻,这个时候哪怕是一本经书他怕也能看得津津有味。结果没想到的是,这一帮老大人看着一个个正经无比,这书架子上什么书都有,除了常规的经典,郁宁还从角落里摸出来好几本什么诗集、话本子。

——而且还挺紧跟潮流!郁宁手上这一本就是他最近看的《妄言集》,讲的是一个才子自幼家贫,父亲早亡,家中只剩一个老母,偏偏父族亲戚还一个个可恶得很,天天盯着他家的那两亩薄田,这位才子一路斗家中极品亲戚,发愤图强最终考上了状元还尚了公主的事情。这书他只看完了上册,下册一直没找到机会看,这下好了,刚好能在这里把下册给看完。

郁宁看了小半本,外头来了个小内监,端着一个食盒对郁宁轻声细语的道:“奴婢是奉容哥哥的令来的,容哥哥说今日是大朝,怕还要许久才能散朝,特地叫奴婢来与郁少爷说一声。这些吃食玩意儿,给郁少爷打发点时间用。”

“那就谢过容内监了。”郁宁道了声谢,对方便倒退着出去了。

无数的宫廷剧告诉郁宁:首先,宫中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吃,茶水啥的最好沾沾唇就算了,咽下去是万万不能的。再者,人吃喝多了就会想要上厕所的,郁宁还没修炼到那个程度不用上厕所,上厕所在皇宫中叫啥?那叫死亡flag!上厕所路上定然会遇到什么人密谈啦、什么刺客逃亡啦,再不然就是撞破了奸情、暗中下毒,再不济也会冲撞什么贵人,得罪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