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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路。”覃最立马皱着眉提醒他。

江初收回目光没说话, 降了点儿速,继续往车站开。

“你以后开车都别分神。”覃最现在想起那天在红绿灯前的事儿,心里仍然揪着, 后半截路眉头一直没松开。

“没事儿。”江初笑笑, 淡淡地应了句。

应完以后,他突然开口问:“康彻是你们学校本地人?”

“不是。”覃最把车窗降下去一点儿,“他放假不回家,租的房子。”

“我说呢。”江初点了下头, “我就记得你们寝室只有毛豆家在本地。”

“毛穗。”覃最纠正他。

“啊。”江初又笑笑。

拐个弯就要到车站时,江初又问了句:“他租的多大的房子?”

覃最这回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看了江初一眼才说:“两张床。”

江初没把车开去下客区, 在车站前靠路边停住了, 转脸跟覃最对视。

“我订宾馆。”覃最一边眉毛抬了抬, 眼皮一耷拉就把手机掏出来。

江初伸伸手给他扣下了。

“我就问问情况。”他抽出覃最的手机扫一眼屏幕, “你暑假过一半儿说跑就跑了, 你妈问起来,住在哪儿我总得心里有个数吧。”

“本来就是八年的同学, 这一个月住宾馆,等开学难不成还得换宿?”这话他也不知道是说给覃最还是说给自己。

江初重新锁上屏,把手机扔回给覃最。

覃最又跟江初对了一眼,接住手机随手用拇指搓两下, 重新塞回兜里。

江初这补丁打的,他心里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滋味儿,满脑子都是不由自主的情绪。

“到了拍给你看。”他把扔在车斗上的帽子拿起来扣上, 干脆直接推开车门下去。

从后排拽出行李箱, 他撑着副驾的车顶又跟江初打个招呼:“我走了, 哥, 你回去慢点儿开。”

江初一条胳膊搭着方向盘,侧身往外看着,目光下意识往覃最嘴上停了一下。

就这么搭一眼的功夫,江初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念头。

他跟个已经真正四五六十岁的单身亲爹一样,一瞬间领略到了什么叫“小孩跟家长较劲,先败下阵来的一定是大人”。

他也突然有点儿能明白,为什么老妈明明心里已经有数了,却宁愿自己也煎熬着用一言一行来点他,也不敢直接说破质问。

确实是“不敢”。

关系越紧密,越在意的人,越不敢轻易地不留余地。

可是“面子”和“顾虑”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层层粘在脸上,让人越来越不敢随意往下扒开的呢?

覃最说要想想,就真的能狠下心去想想。

以前每次分别之前,都得跟再也见不了面一样,凑着临出发的前一秒也得跟他上上嘴动动手。

现在说要把时间还给他,也就真的能说走就走,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江初飞快地回忆一下,从他开始自我麻痹一样,默许覃最跟他“不清不楚”以后,他好像只有两次主动地亲过覃最。

一次是去年冬天在玄关。

那回似乎也说不上是主动,是他被覃最给挤在墙上不撒手,硬生生磨出来的冲动。

剩下一次就是他发烧那天。

当时接完老妈想让他去她那儿住的电话,江初整个人烦得无处发泄,把覃最叫过去二话不说吻了一通。

如果把老杜婚礼前看覃最试衣服那次加上,勉强算是三次。

只不过那天他没能亲着,覃最避开以后,他就没好意思再把人拉回来,也没好意思开口问。

所以是从那个时候起,覃最就想着要跟他拉开距离了。

江初觉得如果再往前倒个五年,不用,三年都行。

如果现在他只有二十六岁,应该都能顺着自己此刻的心情,把覃最叫回车里亲他一口。

然后干脆直接地调头开车,把人拉回家。

什么狗屁的把时间还给他,什么想想,什么怕他真的跟家里说开后就不再有余地,会难受后悔……

全都给他滚一边儿去。

当下不后悔就是最好的余地。

偏偏他真的做不到。

覃最每次在家里以外的地方亲他,也许就是这样只用考虑当下的心情,能多留一秒钟的心思朝窗外看一眼有没有人都算是理性。

江初却会想出一万种意外和顾虑的画面来。

就像现在这样。

好像一直以来真的就是这样,覃最不管不顾地跟着心走,他在旁边瞻前顾后。

现在覃最开始顾虑了,他却仍然不能、也不该,不敢随心所欲地替换过覃最的处事方法。

他们之间的情况太复杂,不是一场递了棒就只管闷头往前闯的接力赛。

江初甚至没有那个信心确定,覃最是真像他说的那样,觉得自己太累,所以要把时间还给他,等他来做决定。

还是覃最他自己也真的觉得累了。

毕竟他还太小。

“啊。”江初收回目光,像是催着自己回神一样,食指在方向盘把手上轻轻敲了敲。

“去吧,注意安全。”他交代覃最,“到了给我打电话。”

覃最到小区楼下时,康彻才刚想进入第二轮回笼觉。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得脑瓜子直嗡嗡,他眯缝着眼叹了口气,抬着胳膊掏了好几下才给扒拉出来。

“到了?”他挤开一点儿眼皮瞄一眼来电人,接通了直接扣在耳朵上问。

“到楼下了。”覃最说。

“直接上来,五单元,二楼。”康彻挂掉电话打了个呵欠,撑着脑门儿坐起来,下床去给他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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