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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霁月还要吵闹, 姜遗光强拽着她进了房间关上门,一手捂住她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文霁月只觉那人的手铁钳子似的牢牢卡住了,动弹不得。她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一点点害怕,害怕过后, 怒意更甚, 像一条被甩上岸的鱼疯狂挣扎起来, 张口就咬住了拾明捂住她口鼻的手心。

“噤声,有人来了。”刺痛传来,姜遗光任由她咬, 眼睛都不眨一下,低声劝她,撞进一双母狼一般憎恨凶狠的眼里。

门外确实有人来了,那两人行踪毫无遮掩。

姜遗光捂住文霁月将她拖到窗后躲着,打开一点点窗户缝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

他并不很担心, 左右不过手掌心添道疤,但要是文霁月把他的血咽下去那么一点点……

“寺庙中禁食荤腥……”他倒想看看,对方下场是不是和那些僧人一样。

文霁月怒火攻心,竟硬生生真将他手咬破一大块皮, 腥甜温热的血一股脑涌进嘴里, 偏偏拾明还捂着她嘴,一不留神……她咽下去了一口。

姜遗光透过窗户缝看见……进来的人是蒋标和姚文衷。两人笑着往里走, 除却二人身形枯瘦外,一切和异变前没什么两样。

他们突然回来做什么?总不可能也听见了第四遍诵经声吧?

直到现在姜遗光仍不明白第四遍诵经声意味着什么,第四盏灯又意味着什么。

手里挣扎的动静小下去, 文霁月睁着眼睛, 逐渐气弱。

姜遗光随手抽张帕子堵住她嘴,才慢慢放开她。另一边悄悄从窗户缝里往外看。

他不知道蒋标进了哪间屋子, 也不知道具体做了什么,但他能看见对方从房里出来、踩在走廊地面上时,他手里拿了……几盏灯?

奇怪,他为什么要把灯盏从那些人房里拿出来?如果他想害那些人,不应该把多余的灯放进他们房间吗?

姜遗光没想通,目视那两人一人手里捧了一两盏灯离开。

此时无人,僧房内外寂寥无声。两人身着深色长衫从空荡长廊往外走,枯瘦如干尸,仿佛风大一些就能将两人吹跑,安静得瘆人。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姜遗光才关上窗,转头看向瘫倒在地的文霁月。

约莫是犯忌的缘故,文霁月在他眼前慢慢如发面馒头般膨发起来,从头到脚吹气似的一点点变大、变鼓,原本瘦得凹下去的两颊肉渐渐生出来,白生生得往下耷拉晃荡。

她的神色也一点点从怨恨变得迷离。

姜遗光只是垂头看着她,等到躺在地上的文霁月身上堆积的肉涌过膝边,他跨过对方伸出的粗壮结实的手臂,踏出门去。

当初替他们布置僧房时,他就将这群人安置在了和自己同一列。到现在他也记得每个人原本住什么房间,姜遗光打开文霁月的房门后,看见桌上摆放了四盏灯。

看来……刚才那两人没有带走文霁月的灯。

姜遗光从刚才就冒出一种古怪的想法,到现在终于能放手试一试。

他将房里的四盏灯,一个不剩,全取了出来,堆在走廊外。

而后,关上房门。

这样一来,她房里一盏灯都没有了。

倒在地上的文霁月,身上突然迸溅出大量鲜血,一股一股喷溅开来,姜遗光还没走进去就在外看见窗户上糊的浆纱都被溅出的血水绘出一幅万梅图。

他立在打开的大门不远处,静静看着里面的人在血水中痛苦翻滚挣扎,原本迷惘的神情再度变得暴怒狰狞,复而又变得迷茫,就像身体里多了一条愤怒的灵魂不断挣扎。她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和那些和尚一样,随着鲜血喷涌,肥硕躯体飞快干瘪下去,渐渐从一座肉山变成皮包骨的枯瘦干尸模样。即便到这地步,她的血仍旧在流,一刻不停。

到最后,她张着嘴巴,双目怒睁爆凸,停留在一个将将扭曲的神情中没了气息。

姜遗光见多了死人,隔着三尺远,也能看出——

她死了。

房里一切沾着鲜血的地方都似活过来一般飞速将血迹吸湿进去,就在他面前,不出半刻钟,原本血腥可怖的一间房再度恢复得干净整洁。唯有地上一堆突兀的干尸,长发枯黄凌乱覆在干瘦头骨上,遮住半张死相扭曲的面庞。

姜遗光把她从自己房里抱了出来,蜷成一团的尸骨轻飘飘的,比一斗米重不了多少。

褪去血肉后,人的骨头也不过斗米重罢了。

他把对方尸骨放回房里,又转头要把门外的灯拿进去。可……原来放在门槛边的四盏灯,如今只剩下两盏。

姜遗光把两盏灯都拿进来,放在桌上。这种灯并非靠灯油点燃,里头贮存的是灯蜡,平日不容易泼洒出来。

放上两盏灯后,文霁月的尸骨毫无变化,仍旧是一滩皮包骨的干瘦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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