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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人走上去问卖什么,那老太太一句话不说,而是掀开竹篮上盖着的棉布。

篮子里放着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老太太提着菜篮,步履蹒跚地离开。等她走后,那人像是忘了发生过的事一样往回走,还同其他人打招呼,但这回……他面见的那些人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一样,不是吓晕就是吓哭到处乱跑。

后来那人才发现,他的头早就被那老太太拎走了。他失了人头,却无知无觉,继续在大街上逛,等他发现后,想起来自己已死的事实……他就真的死了。

“这件事闹得更大,彻底瞒不住了,当地人夜间闭户不出,据说还枉死了不少老妇人。”

“而且……已经死了一个入镜人了。”朝阳公主道,“白先生老家在川蜀地,他们此行凶险万分,需要有人护送。这两个东西也是目前川蜀地内最凶险、害人最多的两只恶鬼,不知姜公子是否有意除了它们?”

姜遗光皱起眉:“死了一个入镜人?”

鬼在镜外是不能直接杀了入镜人的,它们可以欺瞒、可以诱骗,可以设下各种障眼法搅乱心神,但就是无法直接动手。

所以入镜人一般只要坚定自身,不被幻象蒙蔽,就不会死,还能反过来把鬼收进镜中。

“那个入镜人你估计没听过名字,但他已经过了第八回死劫,十分聪明机警,不会做傻事。”朝阳公主面色沉郁,“一道去的还有好几个,但他们都没能收走这两个恶鬼。”

姜遗光面上显露出吃惊和思索来,这下,他明白公主为什么想让他走一趟了。

“我也不为难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再问问别人。”朝阳公主轻描淡写道,“巴蜀一带毒虫瘴气多,故而巫蛊之术盛行,我听说你身上也有个蛊,去一趟说不定有好处。”

姜遗光放下那两份邸抄,再一行礼:“殿下,请容我再想想。”

“好。”朝阳公主痛快地放人了。等对方出去,她才让其他伺候的人进来,铺纸磨墨写字。

姜遗光离开后就又去了白骥的帐子里,那小孙儿也在。和上回比起来,白骥精神好了许多,俨然一副主心骨回来的样子。

见有客人来,那小孩摇摇晃晃从堂叔公怀里下来,坐到一边自己吃点心,点心渣子掉在下巴上。姜遗光正在和白骥说话,见状顺手拿起他挂在脖子上的围涎擦擦嘴。

“白先生也要回西南?不留在京里吗?”姜遗光道,“恕我直言,京中若无长辈坐镇,有些事会难办些。”

到时那些要打探消息的只要让个沾亲带故的长辈出来,白家小辈就不能硬拦,传出去就是不敬长辈。

白骥摆摆手,和蔼笑道:“无妨,四弟会留下。”姜遗光肯说出这句得罪的话,那是真为白家考虑过,这让他有些喜悦。

他只要肯在公主面前多进几句好话,白家说不定就多一些机会。

“那白家其他人呢?”姜遗光蹲下去逗孩子玩。

一老一少话家常似的聊起天来。

“其他人都留下,让几个人送我回西南就好。”白骥慢慢说。

他四弟留在京城,加上白家以往人脉、各系姻亲,几个小辈也是能干的,总不至于让人欺负到头上来。

其实真正回西南的只有他自己。白家三房和四房的几个年轻人送他回去,等到西南老家,一切安顿好了,他们再回京城。

小孩听懂了这句话,嘴一扁就要哭,却不敢真哭出来,扑过去抱住堂叔公大腿仰着头泪汪汪地看他。

姜遗光道:“他舍不得你呢,不如到时先生您也回京?就说其他人留在老家了。”按照公主的说法,很快就要乱起来了,等圣驾回京后估计也没人揪着白家这点事不放。

白骥复杂道:“花无百日红,谁知道白家有没有退下来的那天?总要备一条后路才是。”

他在西南,就是白家人的退路。如果京城容不下,他们还能重新迁回西南老家。

姜遗光叹道:“受教了,我没有想到这点。”

气氛一时低迷。姜遗光转而聊起一些川蜀风俗等等,交谈间,白骥说了不少白家事。

于是,姜遗光知道了白慎远从前常回西南探望,西南那边也有宗祠,也立了他的牌坊,白慎远不少书在西南那边也印得好。

白骥是白慎远的次子,和四弟隔了点岁数。他所知道的关于自己父亲和白家往事只会比白家其他人加在一起还要更多。

姜遗光很庆幸,白慎远的长子死在了这次劫难中。

他或许才学比不上白慎远,但却是是一个比其父更精明数倍的人物。如果他在,姜遗光不仅打听不了一点消息,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幸好,他死了。否则姜遗光还要想其他办法杀他。

姜遗光又轻轻捏了捏小孩的脸,对他笑了笑。那孩子似乎感知到善意,也跟着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拿了块点心慢慢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