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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十答应下来。

突然间多了个亲人,感觉也不坏。

他闭上眼,刷子沾上粉,为他刷上一层又一层的妆,将他化成了另一人的模样。

场记板一打,“咔嚓”声如同虚拟世界罩下的壁垒。

他是何望舒,是一个意外失明的画家。

高高瘦瘦的何望舒牵着狗,步履平稳地走在外出路上。

从各种肢体动作上看,何望舒已经逐渐习惯了盲人的生活。

江秋十也习惯了戴上墨镜,眼前一片黑暗的日子。

电影里的何望舒慢慢摸索到那个看不见的世界的规则,他在世界之外,与何望舒一同面对。

何望舒今天要去一场音乐会。

这场音乐会非常特别,乐团全部由残疾人组成。

自从看不见后,他爱上了各种美妙的声音。他可以通过声音尽情去想象那个彩色的世界。而这个乐团,不会因为他的残疾而另眼相看。

大家都是一样的,都被上天拿走了些什么。

他一手牵着狗,一手拄手杖,宽大的墨镜遮住大半边脸,步伐缓慢。

走得快了,反而会被盲道摔倒。

城市的盲道正如其名,处在整座城市的盲区。没有人会在意人行道上那一条规律的凸起。行人不在意、停车的人不在意、修路的人也不在意,盲人们安静地被大城市遗忘。

第N次在盲道上撞上自行车,听声音像是撞倒了,何望舒将手杖拢在臂弯里,弯腰下去扶起。

他看不见,摸索了半天,手搭在轮胎上,往前面龙头方向摸去。

这是一辆很新的自行车,很酷。他想。

刹那间,耳边传来破风呼啸声,有什么东西大力打在他背上,何望舒猝不及防摔倒在地,眼镜摔在一旁。

是一个篮球,弹跳着滚远了。

他下意识伸手在地面摸索,平安汪呜一声,叼起眼镜往他手心里放。

“死小偷!还敢偷我自行车?你看我不……”

女孩愤怒的声音伴随脚步由远及近,走到近前时,怒骂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何望舒从平安手里接过眼镜,哆嗦着打开,给自己戴上,他又蹲下去摸自己的手杖。平安太小,叼不起来,只能用脑袋一顶一顶推着手杖往前蹭。

手杖却突然被放在了手掌心。

有了这两样东西,何望舒安心不少,他仍旧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不知自行车主人在哪个方向,茫然仰头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要偷车,我只是不小心撞倒了,想扶起来。”

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比他更难过。

“是我误会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弄疼你了吗?”

女孩小心地把人扶起来,她看见自己的车摆在盲道上,脸更红了。

“这个盲道就在这里的,它离停车线很近,所以我……”

何望舒安静地听,末了笑笑:“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

他已经习惯了。

平安在他腿边小声地叫,又连连咬裤腿,何望舒弯腰伸出手,平安自己咬着链子把牵绳往他手里送。

“你要去哪?我送你?”

何望舒摇摇头:“不用了。它会给我带路。”

平安知道在说自己,高兴地又蹭了蹭何望舒小腿,才小跑着往前走。

何望舒估摸着女孩的方向,笑着点点头道别,顺着力道往前走。徒留女孩站在原地,一颗心砰砰直跳。

那是个很耀眼的女孩,高挑、健美,穿着篮球服。短发女孩捡起篮球,低头看着自己的篮球服,突然有点懊恼,随即又忍不住为对方看不见而庆幸了那么一秒。

她站在原地,神色复杂。

一条长镜头从头到尾,顺畅过下来。变数最大的动物演员平安也乖顺无比,没有出岔子。

Cut一声响,演员脱离角色。

一群人围上去嘘寒问暖,砸人的演员也忙不迭道歉。

江秋十摆摆手,示意无碍。

为了节省经费,也为了真实效果,那颗篮球是真的结结实实砸在江秋十背后。好在这一条没人掉链子,只要补拍几个镜头就行。

助理背包中常备各类药物,拍戏刚结束,萌萌就揣着活血化瘀的药迎上去,江秋十自个儿碰碰后面被砸的地方,面色如常。

“没什么事,等会儿涂点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