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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这种地方抓条鱼出来,难度可想而知,不过怎么他都得试一试。

之后那一个下午,季饶的时间都花在了这里。

叶怀宁烧的那两瓶水被他拿来化雪化冰,他自己又来来回回烧了好几趟水,不停地往溪面上浇。绑在手掌上的绷带被雪水浸透,他嫌碍事,干脆直接扯了,跪在地上光手扒雪。

一直到天色逐渐暗下时,终于在一处冰面下发现了活鱼的踪迹。

季饶顿时兴奋,热水浇上去,冲开冰面上的积雪。

冰下果然有鱼,好几条聚在一起,每条都只有他手掌那么大,他捡来块大石头,看准时机,对着冰面用力砸下去。

好在积雪虽然厚,但冰层并不结实,两下就被他砸出了一个口子,群鱼被惊扰,很快四处散开。怕鱼跑了,季饶不管不顾,直接伸手下去抓。

还未痊愈的伤口接触到冰凉刺骨的水,一阵阵针扎一样的痛袭来,他咬住牙根,一手一条,迅速将鱼捞起扔上冰面。

这里的鱼安逸惯了因而显得格外笨拙,季饶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又被他捞上第三条,剩下的才终于逃离魔爪。

掌心里又渗出血丝来,季饶跌坐地上,一边笑一边大口喘气。

叶怀宁下午看了一会儿佛经,又睡了一觉,到傍晚才醒。

闻到空气里隐约的鱼汤香味,他只以为是自己错觉,直到季饶捧着汤碗来敲他房间的门。

门外的季饶有些灰头土脸,额发耷拉着,胡渣也冒了头,模样颇为狼狈,嘴角却噙着笑,疲惫的双眼里有明亮的光,看着他说:“怀宁,喝鱼汤吗?”

叶怀宁下意识地蹙眉,目光落到他捧着汤碗的手上,手掌重新包扎过,但十根手指头又红又肿,像是在雪水里泡久了。

汤碗里是乳白的鱼汤,飘着翠绿葱花,热气腾腾。

季饶解释道:“我在寺庙后面的溪里抓的鱼,经过老师父同意的,你这两天发情期,得吃些有营养的,你拿去吧。”

“鱼怎么抓的?”叶怀宁神色淡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难得叶怀宁愿意跟他多说两句话,季饶赶紧详细说了一遍自己抓鱼的过程,但没有夸大其词,伤口还没痊愈的手伸到冰水里捞鱼,也被他轻猫淡写地带过去了。

叶怀宁安静地听,短暂的沉默后,不再作声地接了汤碗。

关门之前,他和季饶说:“多谢,但是最后一次,别再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了。”

房门阖上,季饶微一怔愣,呆站片刻,转身离开。

叶怀宁坐下,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喝得很慢。

汤的味道还不错,季饶给他挑的都是鱼肚上的肉,刺都去了,而且那个人知道他不喜欢姜味,只加了点葱花调味。

叶怀宁搁下碗,舌尖上的滋味留得一时,很快又会淡去。

留不住他也不想留住。

季饶回去厨房,把剩下的汤喝了。

叶怀宁态度并不在他意料之外,那个人爱他时热情如火,一旦感情收回也足够决绝,错的人是他,他本来就不能奢望太多。

他想着,如果明天还是不能下山,他得再去多抓几条鱼。

夜晚入睡前,叶怀宁又吃了一支抑制剂,到了半夜,却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

梦到的都是些不太好的往事,叶怀宁闭了闭眼,不愿回想。

仍旧辗转反侧睡不着,直到隔壁的吉他声再起。

季饶换了首歌。

是叶怀宁很喜欢的一首老情歌,叶怀宁记得曾有一回他让季饶唱给他听,季饶随口哼了几句,当时他很高兴,还拿了录音笔录下来,后头那支录音笔也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他以为这人早就忘了这回事。

今夜叶怀宁更要清醒很多。

听着那仿佛温柔缱绻至极的吉他声合着轻声哼唱,他的心里忽然久违地生出了对季饶的怨恨。

他一点都不想跟这个人再有瓜葛,他不想在发情期难熬的时候需要靠这个人安抚才能度过,无论是用哪种方式,他都不想对他再有丁点依赖。

他的身体已经逐渐在好转,等再过个一年半载,他就能去做去标记手术。

他不需要季饶,永远都不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