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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可意赶到镇上的医疗站时,尤璐已经陷入昏迷。

好不容易见到家属,医生神色焦急地说:“病人情况十分紧急,恐怕要立即送往市里的医院,否则大人和孩子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尤可意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抓着医生的手慌慌张张地说:“就在这里不行吗?她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就在这里救她不行吗?”

医生安慰她:“你别急,先别急,病人摔了一跤,肚子上受到撞击,只要及时送医做手术是不会有问题的——”

“那你快点做手术啊!你不是医生吗?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尤可意几乎是用吼的在对医生大喊大叫了。

严倾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从门外快步走进来,然后一把将尤可意揽入怀里,紧紧地抱住还试图挣脱的她,“你冷静点,尤可意,医疗站的设施和人手都不够,没那个条件做这种手术!”

他回过头去问医生:“这里有没有车?你带路,我们立马开到县城的医院去。”

一路上,尤可意紧紧抱着尤璐,低头看到她苍白得血色全无的脸,心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往肉里扎,疼得她手足无措。

怎么会这样呢?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了这种事?

她心乱如麻,终于在看到尤璐下体渗出的血水以后彻底失控,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一边拼命擦眼泪,一边对着正在开车的严倾哭吼着:“快点啊!开快点好不好!她在流血啊!”

她这样大哭着扑在姐姐的身体上,就好像所有的勇气与力气都在随着尤璐的血液一起流失着。

后座的尤可意哭得像个孩子,而驾驶座上的严倾面色也越来越凝重,他双手死死地握住方向盘,手背的青筋都突了出来,指节也泛白了。

他一言不发地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脚踩下油门,丝毫不顾医生在一旁惊呼:“刚才那个是红灯啊!”

尤可意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那一声接一声的抽泣也像是沉重的巨石一个接一个砸在他心上。

尤璐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好像天忽然塌了下来,铺天盖地地砸在她身上,天地一片混沌,而她被砸得遍体鳞伤。

她迷迷糊糊地陷入半醒半睡的状态,中途似乎清醒过来片刻,模模糊糊地看着尤可意的脸,意识到肚子一片剧痛,下肢好像失去知觉一样。然后她零零星星地想起了昏迷以前的画面,本来就惨白一片的脸顿时更没有血色了。

她费力地低下头往身下看去,但肚子太大,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好艰难地伸手去摸。

尤可意一边哭一边扑在她身上,一声一声地叫着姐姐,她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么多,只是执着地伸手朝下体探去。

终于够着了,她的指尖触到一片湿漉漉的液体,抬手一看,是红色的。

那些液体刺眼又醒目,红得像是石榴汁。

这一刻,她忽然惊慌失措地开口叫起来:“孩子,我的孩子……”

但是因为没有力气,就连声音也是苍白无力的,听起来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颓然而又绝望。

尤可意哭得更厉害了,一边死死抱住她,一边哭喊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孩子还在,还在……”

她哭得比尤璐还悲怆,却又怕自己的哭声吓到尤璐,所以死死咬住下唇,最后变成了一下一下重重的抽泣。

***

尤璐被送进了市医院抢救,尤可意像是失去理智一样不停在走廊上来回踱步,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眼神空洞得像是个木偶。

只是机械地,一下一下走动着。

严倾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她,所有的安慰失去了意义。

在面包车上的时候,他听见尤璐在清醒过来的片刻对尤可意哭着说:“他来找严倾,没找到就把我推下了台阶,往我肚子上重重踹了一脚……”

尤可意死命忍住哭声问她:“是谁?那个人是谁?”

尤璐的意识又渐渐模糊了,闭眼之前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可意你行行好,救救我,救我的孩子……”

严倾站在走廊尽头的白炽灯下,看着不远处的尤可意机械地来回踱步,她瘦弱的身体像是紧绷的弦,片刻也不曾放松下来。

再回想起尤璐的那句话,他的眼神渐渐暗了下来,像是被人拉上灯的房间,窗帘紧闭,投不进一丝光线。

很显然,那个人的目标是他,因他不在,所以就迁怒了他身边的人。

他这辈子结仇无数,关于尤可意的那篇新闻报道想必被很多人看见了,而熟知他与尤可意关系的,并且对他深恶痛绝的……严倾心跳一滞。

如果是那个人,没有达到最终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所以他也许还留在吴镇上,等着自己回去……回去以后呢?他又会怎么做呢?

严倾慢慢地抬起头来,又一次看向尤可意。

当初自己夺走了他最在意的一切,以他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心理,下一个目标应该是——

尤可意。

严倾的视线最后一次停留在病房门口的那个红色急救灯上,然后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临走前,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沓钱交给医生。

“这是手术费用,麻烦你照顾尤可意了。”

“诶?你去哪儿?”医生着急地对他叫着。

严倾没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往医院外面走。那些钱是他攒了半年,想要给尤可意装空调用的,余下的大概可以给她买辆电瓶车什么的,好让她每天不用那么辛苦地顶着大太阳走路去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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