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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咬牙就要?挟持沈椿,不料山坡上又射来一箭洞穿了他的胸口,这一箭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将他肺腑击碎,甚至将他直接掀下了马。

他眼看自己是活不长了,便呸了口血,高声笑道:“哈哈哈,谢钰啊谢钰,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居然以身?犯险跑到突厥的营地!”

他口角流血,又指了指沈椿:“可惜你?这婆娘早和谢无?忌有?了首尾,趁着你?和突厥打得?火热,偷偷跑到敌营来见老情人,倒让你?做了这活王八!!哈哈哈哈哈。”

他边说边大笑三声,头一歪,就此气绝。

他这些自然是胡说八道,沈椿自然不会拿他的话当回事儿,只是听他骂谢钰骂得?难听,她勃然大怒,抬起腿重?重?踹了他尸首几脚,边踹边咬牙切齿地骂:“你?...才是...活王八,你?是...狗养的...东西!”

她发泄完之后,急急忙忙地向谢钰迎了过去?,她眼眶一酸,一边儿哭一边张开?双臂:“谢钰!”

谢钰带着人翻身?下马,跑下山坡朝她迎接过来。

等跑到近前,

她才发现情势隐隐不对,谢钰带来的几个部曲,包括长乐在内,一个个都面色古怪,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只有?谢钰背着月光,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她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看了眼,就见自己身?上还?裹着谢无?忌给?她的大氅,这大氅上面用金线绣着麒麟,一看便知是男子所用之物?。

沈椿心头一凉。

方才达那罕骂得?那般难听,口口声声说她趁着丈夫打仗来私会情郎,她本?来还?觉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直,现在看她身?上又穿着谢无?忌的衣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有?些无?措地停在了原地。

谢钰也?在跟其他人一样怀疑她吗?

他是不是对她失望了,觉得?她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他是不是也?恼了她了?

她肺腑犹如火烧一般,两只手不安地搅了起来。

不料谢钰却并未有?分毫停顿,他仍是大步向她走了过来,主动把她拥在了话里,嗓音微沉,难得?透出几分焦急:“昭昭,你?没事吧?可有?伤着?!”

她脖子方才被绳套套住,磨破了一层皮,伤口还?泛着青紫,瞧着极为狰狞,谢钰指尖在她颈上轻轻摩挲了下,心疼无?比,神色自责,不知不觉皱起了眉。

他的反应在沈椿意料之外,愣了下才道:“没,我没什么事。”

她又忙解释道:“这人在胡说八道,我不是主动来找谢无?忌的,这半个月你?没有?一点?音讯,城里都传你?生?了重?病,他们?来医馆挟持了我,说突厥人是给?你?下了毒,只有?他们?才有?解药,要?是我不跟他们?走你?就得?死,他们?,他们?还?说我不走就要?杀了我师父师母,我没办法,这才跟被他们?胁迫上路的,路上我一直想找机会跑来着...”

谢钰见她语调急切,心下更生?怜惜,把她拥入怀里,轻拍她后背安抚:“我知道,我知道,你?定是被迫的。”

就算不提儿女私情,眼下他和突厥正打的你?死我活,昭昭怎么可能主动投身?敌营,给?突厥送上把柄?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甚至能猜到突厥是以什么理由威胁昭昭的,若非他大半个月杳无?音信,想来昭昭也?不至于?中了他们?的奸计,更不至于?遭受这些委屈,念及此处,他心中愧疚更甚。

沈椿眼眶有?点?发热,反手也?回报住了他,在他怀里呜呜哭了几声。

她哭着哭着终于?反应过来,也?不顾脸上还?挂着泪,重?重?在谢钰背上拍了下:“不对,你?没中毒啊?!”

见她终于?开?始翻旧账,谢钰也?只能苦笑了下,坦然认错:“是我的不是。”

他微微拧眉:“谢无?忌是细作出身?,边关细作猖獗,甚至胆大到给?我这个主帐下毒的地步,我为了查出细作,这才将计就计佯装中毒,为了保密,就连贴身?之人都不能告知,自然也?无?法写信了。”

“后来收到消息,你?被谢无?忌的人带走,我便亲率部曲直追了过来,这一路忧心你?的安危,幸好你?安然无?恙。”他微微出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顶:“从今日起,你?先随我留在云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沈椿没回答,却搂他搂得?更紧了些。

谢钰带来的几个部曲见两人紧紧相拥,都识趣地背过身?去?,他们?的态度随着主人,既然谢钰笃定沈椿和谢无?忌没有?私情,他们?自然也?是信的。

还?是长乐轻咳了声,提醒:“大人,夫人,咱们?还?在突厥营地范畴,还?是趁着夜色赶紧动身?吧,若是白日被突厥斥候发现,咱们?怕是不好走了。”

沈椿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把谢钰推开?。

谢钰并未回避,抱着她上了马,一行人不敢冒进,沿着林间小道四下穿行,终于?在天色即将大亮的时?候,隐隐约约窥见了出口。

长乐长长出了口气,一拍马臀便上前探路,谁料刚走到路口,马蹄突然一弯,将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马腿上夹着捕兽夹,一看就知是有?人专门设下的陷阱,长乐抽出长剑,大喝道:“有?人埋伏,快退!”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冷笑:“这就想跑?把我这儿当成了你?家后花园?”

话音刚落,二十几道身?影便从路口的密林处现了身?,为首之人一身?黑衣,劲腰被革带束紧,他转头看向谢钰,冷笑了声:“老三,别来无?恙啊,你?这个不速之客来到我的地盘,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没好好招待你?,怎么?你?这就要?走了?”

谢钰还?是一脸淡然,好像对谢无?忌的现身?并不意外:“你?故意放走昭昭,难道不是为了引我出来?既然早有?所料,又何必称我为不速之客呢?”

谢无?忌一脸皮笑肉不笑:“昨天斥候来报,说有?个和你?极其相似的人闯入了我的营地,只是闯入之后就不见踪迹了,我本?来还?不信的,今日一见,居然真的是你?。”

谢钰中毒,半死不活地在床休养是实打实的事儿,他本?来不信的,但转念一想谢钰性情,假装中毒之后,知道沈椿有?难,特地带人潜入也?并非没有?可能,为求稳妥,他特意想法儿引他出来,谢钰果然上钩了。

他们?兄弟,实在太过了解彼此了。

沈椿听两人这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听懵了,这会儿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冲谢无?忌喊道:“你?撒谎!!你?骗了我!你?根本?就没想放我走!!”

她想到自己居然诓了谢钰,害的谢钰落入敌手,她心下又惊又怒:“骗子,你?这个骗子!!你?这辈子骗了我多少次,你?到现在了还?在骗我!!”

谢无?忌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微僵,喉结滚动了下,小心地道歉:“小椿,对不起,我向你?保证,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骗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个枭雄人物?,神色居然带上了几分恳求。

他垂下头,像是做错事儿的孩子一般:“我可以发毒誓,我要?是再敢骗你?一次,立马以死谢罪,但我真的不能让你?走,你?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了,这次回到突厥之后,我便不用再受制于?人了,我会杀了老可汗,这样谁也?管不到咱们?了!”

他似乎哽了下:“你?知道这世上无?一人爱你?的滋味,你?该是这世上最明白我的人。”

他明明已经二十六了,有?些东西却永远地随他留在了十六岁那年,一直不曾长大。

沈椿又急又恨,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根本?不会悔改的,从小你?便骗我是谢钰,我喜欢的从来不是你?,一直是谢钰!”

这话仿佛一把利刃,精准无?误地贯穿了谢无?忌的心脏。

他仿佛死在了这一刻,感受不到呼吸心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谢钰也?随之获得?了新生?,怔怔地看向她,不知所措。

这一刻,林间的鸟鸣声都静止了,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三人,只有?沈椿恼怒得?呼哧呼哧喘气声。

谢无?忌最先回过神,望向谢钰的眼里止不住地满腔杀意,他一脸戾气地道:“动手!”

谢钰紧跟着醒神,微微挑了下眉,忽然打了个呼哨,嘹亮的响声穿云破雾,惊起了一片飞鸟。

紧跟着,灌木丛里,高大的树干上,石头缝里,忽的钻出了十几个弩手,他们?端着弩 机,稳稳地对着谢无?忌一行人。

谁都知道神 机弩天下无?双,是突厥铁骑的克星,哪怕弩手人数少于?谢无?忌带来的亲卫骑兵,也?能凭借优势占据上风——谢钰竟然提前埋伏好了十几个弩手接应!

谢钰面色极冷:“你?让不让?”

谢无?忌冷笑了声,一把拔出长刀:“杀!”

竟直奔着谢钰袭了过来。

谢钰也?不再留情,一轮弩机齐射,突厥骑兵便如韭菜一般倒下一片,趁此机会,谢钰带着沈椿纵马出了山道,至此便进入了晋军辖区!

很快就有?晋军接应,护着一行人顺利入了城,又给?

沈椿换了辆马车,沈椿劫后余生?,简直身?心俱疲,靠在谢钰怀里半天不想动弹。

她想起自己依稀间,看见谢无?忌身?上中了一箭,她忍不住撩起车帘,远远地回头看了眼:“额...谢无?忌,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她对谢无?忌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恼恨他屡屡骗自己,她恨不得?让他出门摔个狗吃屎,吃汤饼吃出个大苍蝇,去?茅厕跌进粪坑里,另一方面,这人的确是她小时?候唯一真心待他的人,她就算不再喜欢他,也?并不想看着他他年纪轻轻地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