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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临道:“她甚得我心。”

这回答十分敷衍,曹国公也不好再追问,沉吟道:“前些日子,皇上来寻你了?”

裴青临嗯了声,曹国公又问:“商议的可是北蛮之事?”

裴青临颔首:“太子出使北蛮也有小半年了,如今迟迟未归,这一个多月又断了消息,圣上自然担忧。”

曹国公一叹:“我今日来,要说的就是这事儿,自太子一去,北蛮似乎闹了不小的乱子,所以太子才久久未归。”

沈语迟再屏风后面不由动了动身子,太子是死是活她当然不关心,可沈南念和沈霓君这回却伴着太子一并去了北蛮,要是北蛮出了乱子,她哥和堂姐岂不是要倒大霉?

裴青临往后瞥了眼:“哦?有此事?”

曹国公有些讶然:“莫非你还不知道?那我可得跟你细说了。”

他沉吟道:“北蛮王的继承人本来是王后所出的北蛮世子,然而王后早逝,世子又一向不得北蛮王宠爱,倒是三王子的生母很得北蛮王喜爱,他也难免爱屋及乌,对三王子比太子还上心。半年前,北蛮王染了咳疾,这不过是小病,他两个儿子一向不大和睦,私下有了小动作,他为人父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方便从中调停,就向咱们皇上求助,希望皇上能派人调节。”

裴青临不无嘲弄:“身为父亲都处理不好儿子之间的关系,竟还要求助于外人?”

“是啊。”曹国公润了润喉,这才继续:“本来这也不是大事,北蛮王只是小病,世子和三王子虽然私下有了小动作,但大面上是无虞的,毕竟是亲兄弟,也没闹出生死大仇,圣上见事态不严重,又有心让太子拉拢北蛮,这对他日后稳坐皇位也有好处,便派了太子出使。但,不知怎么地,北蛮王眼看着就要好了,病情却突然急转直下,世子和三王子在金帐大闹了一场,各自指责是对方害了父亲,情势陡然森严起来。不过两人纵然闹,也不敢伤及太子,可是太子又许久未曾传信,圣上和皇后难免挂心,储君可是国之重事,就是京里,现下都人心惶惶的...哎。”

曹国公紧紧皱眉:“这事儿说蹊跷也蹊跷得紧,圣上特地派了御医给北蛮王请脉,都说北蛮王病的不重,怎么就突然严重了呢?要是牵连到太子,到时候又少不了一场战乱。”

沈语迟听曹国公这般说,心里七上八下的。假如北蛮内乱,她哥他们怎么办?

裴青临知她心思,轻声问:“太子的随行呢?”

曹国公缓缓摇头:“如今太子尚没有消息,其他人就更顾不上了。“

曹国公顿了下,又恍然一笑:“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向沈家提亲被拒的消息了,你哪里是打听太子随行,你打听的是跟太子一道出使北蛮的沈南念吧?”他就是知道裴青临被沈家拒了,才好带着曹甄上门,看她有没有一争之力。

他打趣一句:“你提亲都未提成呢,竟关心上大舅子了。”

裴青临笑一笑,曹国公便把自己知道的透露出来:“沈南念倒是没什么消息,不过太子待他颇为礼遇,只要北蛮不乱,料想他应当无事。”

他嗯了声:“多谢国公。”

曹国公笑看他一眼:“不过...听说沈家为了躲避你的提亲,赶早就把大姑娘送到了江南,这事儿做的可不大讲究,他们不乐意倒也罢了,这么赶忙把姑娘送走,岂不是有意折辱你?真是可笑,难道你还缺姑娘嫁了,会强抢他们沈家女不成?沈家嫌弃你至此,我真不知你听了心里是何感受。”

他是个老奸巨猾的,不紧不慢上着眼药:“五娘你不愿意倒也罢了,就凭你这般品貌才干,汴京的高门闺秀还不是随着你挑?就算你无意高娶,说个明理懂事,持家有方的半点不难,沈家姑娘也未必就是良配,依我看,舍也就舍了。”

裴青临手指有意无意点着桌面:“她已长在我心头,如何割舍?”

曹国公给他麻了个好歹,他也不再纠缠此事,把话头转了回来,提点道:“此事是太子的麻烦,未尝不是你的机缘,你若是运作得当,圣上定会更看重你一分。”

裴青临面无波澜,轻轻嗯了声。

曹国公起身告辞,临走之前起身说了句:“哦对了,沈府似乎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具体原因我不大清楚,不过...也算是报他们当日嫌弃你之仇了哈哈。”他对沈家无甚感情,完全是当乐子讲出来的。

裴青临蹙了蹙眉,下了逐客令:“天色晚了,夜黑山路不好走,国公还不回去?”

曹国公起身:“这就走。”他又笑着看向裴青临:“沈家倒霉的事儿,真不是你的手笔?”

裴青临脸一沉:“绝无此事,国公切莫再说。”

曹国公会意地向他眨眨眼,转身走了。

裴青临绕到屏风后,见沈语迟一脸心神不宁,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拧眉道:“不是我做的。”

沈语迟抿了下唇,绕开这个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不能一辈子在这儿吧?”

裴青临伸手轻抚着她的脊背,声音里有种让人灵魂安稳的力量:“太子出事,京里难免要乱上一场,沈家没能耐护得了你,我并不放心你这时候回去。”

他停顿了一下,蹙了蹙眉:“我会帮你留心沈家的事,你...放心。”

沈语迟低下头,慢慢地哦了声。

裴青临眸光微沉。

她默了片刻,轻声道:“我嫂嫂一向贤淑明达,素来对我照料周全,我和先生的事儿,我一直瞒着她,给她添了不小的麻烦,可她不但没有怪我,反而多番帮助,我对她...甚是感激。这次我下江南之事,全是我提议的,我想一个人出去散散,看看江南风光,嫂嫂不过帮我确定行程,联络车队罢了,还望先生不要怪她。”

她叹了口气:“她膝下幼子不足一岁,上头我父亲又是个靠不住的,嫂嫂...很是不易。”

裴青临微露嘲讽:“这时候记起我是你的先生了?”

沈语迟低低道:“我这皆是肺腑之言。”

两人都没了说话的心思,傍晚的一顿饭也吃的颇是沉闷。

曹国公今天带来的消息实在震撼,家里和沈南念两头都出了事,她没法不担心家里头,沈正德是那个德行,沈南念又不在府上,白氏一个人能撑下来吗?沈家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是她不相信裴青临,除了她之外,裴青临对其他沈家人都是漠不关心甚至有些厌恶的态度,两边毕竟有怨,若沈家出了事儿,裴青临凭什么帮忙?若裴青临袖手不管,她也不会怪他,沈家不是裴青临的责任。但在这种时候,她身为沈家长女,势必要回去分担的。

从自己本心上说,她也完全不愿意被人关着。

裴青临今晚上倒是没有硬拗着要搂着她睡,只是仍要跟她睡在一张床上。

沈语迟心里存着事儿,一晚上惊醒好几遭,侧头就瞧见他那张美的无与伦比的脸,这样一个精于算计阴冷无情的人,睡着之后,竟罕见地带了一点天真澄净,实在是迷人得紧。

她静静瞧了会儿,慢慢叹了口气。

裴青临实在太厉害了,厉害的让人不由胆战心惊,假若她有他一半才智,也不至于对两人的事儿这般犹豫了。

一大早天还未亮,两人就被外门的一声巨响给吵醒了,这座别院面积极大,外面大门的动静居然能传到寝屋,可见外门闹成什么样了,巨响过后,便是一片喧哗呵斥之声。

沈语迟猛地惊醒:“出什么事了?

裴青临哪怕才醒,仍是万分机警的,他伸手护住沈语迟,沉声问屋外的仆从:“怎么了?”

外面有人犹豫着道:“回王爷的话,顾家郎君上门来了...”他犹豫了下,轻声回报:“他让您...交出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