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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喻明忠说这话时声音沉重得很, 那边的声音还很嘈杂,具体的话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话语里的情绪很分明, 有迷惑有恐慌。

方棋沉声道:“直接从看守所里跑的?”

喻明忠:“嗯,凭空消失。”

“……”

方棋顿了顿, 说:“我马上过来。”

他挂断电话, 看向寅迟。

寅迟还没说话, 尹涛就一脸惊讶道:“姚思宇?留宇科技的姚思宇?他不是被警方带走配合调查了吗?他什么时候进的看守所?”

方棋:“……”

尹涛是玄门中人,还是生意场上的人, 他认识姚思宇并不奇怪,姚思宇被抓的具体原因没有向民众公布,尹涛不知道也正常。

方棋只好跟他解释了一句。

尹涛听了个没头没尾, 但很能抓重点, 在听到方棋说用台风转移市民的注意力的时候,他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惊道:“那天的台风是你弄出来的?!”

方棋不解道:“怎么了?”

尹涛默了片刻,说:“我还挺想看你和你们的负责人打一架的。”

方棋:“?”

那天他和程家的家主在楼下等了许久, 鬼域散去之后, 楼顶那声惊雷似的轰响他们是听见了的, 只不过就响了那么一下。

他们动手了,又没完全动手。

方棋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属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他无语半晌,直接站起身。

寅迟冲自己舅舅摆了摆手, 也跟着起身:“饱了, 记得买单。”

尹涛:“……”

他这外甥可真是孝出强大。

他没理会寅迟,转而仰头看向已经走到他身侧的人, 沉吟着说:“不管怎么说,在商场那次,地府没有追究,我们尹家要谢谢你。”

对他来说,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就只剩小迟一个了。

已经走到过道里的两个人同步顿住了脚。

空气凝固了一会儿,寅迟突然伸腿踹了他一下,不重,但把情绪打散了,“你突然这么多愁善感干什么?”

方棋也说:“商场里我没做什么,追不追究是地府的决定。”

想着他不禁皱了皱眉。

地府的态度确实有点奇怪,在谢辞试探过一次之后就真的不闻不问了,轮回镜的申请也批了,好似已经把寅迟当成是地府的一份子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没想通,又道:“就算要谢,你自己谢就行了。”

尹家他就敬谢不敏了。

说完直接出了西餐厅。

尹涛:“……”

他低头看向自己裤腿上多出来的脚尖印,突然笑了一下。

多愁善感么?

那能怪谁?他又不是傻的。

寅迟刚回来的那几个月,灵魂不稳的时候还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自从阁楼那次被鬼差撞破之后,他好像就放飞自我了,接了彭家的委托不说,还招摇得很。

他不是爱出风头的人,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不需要出风头的。

他跟着鬼差一起行动,高调做事,肯定有着自己的目的。

具体的他不得而知,但想也知道和他自己的失踪有关……和他妈妈有关。

他也理解寅迟不肯告诉他的原因,他不是姐姐,在玄术上没有那么全能的天赋,好好的一个尹家在他的管理下只剩下心眼和算计,他没有他爹和姐姐那样的魄力,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了孩子什么。

不挫败是不可能的,但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庸,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

可寅迟突然约他出来,问起他妈妈过去的事,问起那个曾经一度被他们忽视掉的那个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

餐厅外,去警局的路上,方棋没用术法直接过去,也没打车,好似完全没想过一个人在看守所里突然消失会给普通人带来多大的恐慌和冲击。

两个人漫步在车来车往的街道旁,方棋问:“为什么不告诉他?”

“什么?”寅迟晃了一下神,才说:“告诉他什么?说他姐姐死了?死得很惨,饱受折磨,还死在了她最信任最牵挂的人手里?”

方棋不赞同地说:“他猜得到。”

“嗯。”寅迟点头:“猜得到和亲耳听到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亲人,他不能不知情,但也没必要事无巨细。”

徒增悲痛而已。

方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

对亲人不用事无巨细,那亲眼目睹的他自己呢?

寅迟的手总是冰凉的,就算两个人的手现在正交握在一起,他也无法体会他心境的变化。

“我没什么。”寅迟捏了捏他的指尖。

对父亲这个身份,他从小就没什么概念,没有过情感牵扯,也就谈不上被欺骗,更无所谓失望和难以接受。

在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时候,看到年幼的自己和亲人痛不欲生,他会愤怒,会仇恨,会将一瞬间爆发的所有负面情绪集中堆聚在幕后真凶的身上,把仇恨当定心石,防止自己失控。

在扛过激烈的情绪波动之后,像暴风骤雨过后的湖泊,重新归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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