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书屋mfshuwu.com

无论幕后之人原先?设想?的如何?,最终这样的场面,肯定也会让她满意?。

唯一无碍的反而?是意?外出现在后殿的沈初宜。

她不仅自己一点伤都没有受,反而?救了两个皇子,立了大?功。

若是从沈初宜的角度看?,她成了这件事的最大?赢家。

思及此,沈初宜倏然抬头,挑眉看?向萧元宸。

“陛下可怀疑过臣妾?”

————

宫灯昏黄,暧昧不清。

桃花坞中的花朵依旧婀娜芬芳,晚风之中,摇曳多姿,簌簌作响。

花园之中,年轻男女风姿翩翩,对坐浅笑。

简直美如仙画。

沈初宜就那样凝望着萧元宸,眼神坚定,眉目含笑。

她那双眼睛,从初见时的那一刻,就从未变过。

明亮,有神,清澈而?干净。

比这畅春园的山泉还?要透彻。

是萧元宸看?过最难忘的眼眸了。

此刻,她就那样认真?看?着萧元宸,一瞬不瞬,一眨不眨。

她很认真?。

萧元宸能感受到她的认真?。

所以他也很认真?的,毫不犹豫地回答沈初宜。

“未曾。”

不知为何?,从头至尾,从永福宫开始,萧元宸就下意?识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对她的信任,似乎从一开始就刻在了心里。

沈初宜听到这两个字,眼眸中那瞬间?爆发出喜悦来。

她撑住摇椅的扶手,倾身上前,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多谢陛下。”

茉莉芬芳充斥鼻尖,萧元宸觉得一颗心也跟着宁静了下来。

萧元宸忽然笑了一下。

走?水那一日之后,萧元宸一直都是紧绷的。

对于宫里有人敢做这样的事,他非常生?气,但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却?从未表现过生?气和愤懑。

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只有看?着沈初宜睡颜的时候,他才有片刻放松,也有片刻的庆幸。

庆幸沈初宜平安无事,庆幸她是如此机智聪慧。

萧元宸重新握住她的手。

此刻桃花坞的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人,许多话都能直抒胸臆。

面对沈初宜,萧元宸也从不隐瞒。

“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朕甚至觉得有些歉疚。”

“是否因朕太过仁和,让那些人肆无忌惮,胆敢做这样大?不韪的事。”

“害得你担惊受怕,害得她们受伤。”

“尤其是他们敢对皇嗣下手,实在胆大?包天,其心可诛。”

沈初宜却?有些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萧元宸从来都非常笃定,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从未有过畏惧之心。

亦或者说,他总是相信,凭借自己,凭借满朝文武,所有的困难都能被击溃。

无论是天灾也好,人祸也罢,归根结底,事在人为。

若遇事只会退缩,那他这个皇帝不当也罢。

但现在,萧元宸并非是退缩,他只是有些歉疚。

沈初宜没有看?到宜妃的模样的,但她亲眼见到哭泣的小应鸿,那些灾厄,本不应该降临在孩子身上。

她大?抵能明白,为何?萧元宸会如此了。

稚子何?辜,凡人何?错?

沈初宜叹了口气。

她伸手握住了萧元宸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

“陛下,有些老?话从来都是对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沈初宜柔声道,“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

这两句话有些相悖,可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

“宫里这么多人,包括畅春园等?园子在内,侍奉的宫人,行走?的侍卫官员总计超过千人,如此多的人,不可能人人都存善心,人人都只做分?内之事。”

“钱帛、权力动人心,加上威逼利诱,权势压迫,许多人都会扛不住,一起走?向罪恶之地。”

“错的永远是动手的那些人,错的也总是那些满怀恶意?的心,不是无辜者,也更不可能是受害者了。”

沈初宜温柔地说:“陛下,这不是你的错。”

萧元宸并不是要让沈初宜安慰她。

他的确是心里愧疚,所以才会同沈初宜说一说心里话。

却?没想?到沈初宜会这样安慰他。

萧元宸低低笑了一声,他抬起眼眸,看?向沈初宜:“你不生?朕的气就好。”

沈初宜有些惊讶:“怎会?”

她顿了顿,凑上前去,用很轻的声音说:“其实陛下,这件事甚至同您也无关。”

“归根结底,她们会这样动手,为的不过就是那金灿灿的龙椅。”

“而?陛下,恰好坐在那龙椅之上。”

这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却?足够坦诚,也足够简洁有力。

沈初宜想?得很明白。

宫里的人们斗来都去,不是为了什么恩宠和喜爱,也并非为了萧元宸那一个笑容。

萧元宸再如何?英俊出色,他也终究只是个凡夫俗子。

宫妃们这样争斗,为的是更长远的未来,为的是家族荣耀,为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看?看?庄懿太后,看?看?恭睿太后,再看?看?只能去归隐寺修行后半生?的太妃们,如果有的选,谁不愿在宫里被人吹捧孝敬呢?

绫罗绸缎,锦衣华服,儿孙承欢膝下,荣华富贵享都享不尽。

无论如何?,都比常伴青灯,吃斋念佛来得自在。

尤其萧元宸本来就不是个热络性子,他平日里冷淡自持,又忙于国事,几乎没有多少温言软语。

说实话,相比于十天半月见不到几面的皇帝,宫妃们更喜欢荣华富贵的享乐生?活。

也可能是沈初宜太过自私冷静,她总觉得自己过得好最重要,那些情情爱爱都是茶余饭后的乐子,当不得真?,也不能算作生?活重心。

沈初宜这样说,可能怕萧元宸更难过,于是就道:“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为了陛下也说不定。”

萧元宸:“……”

萧元宸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沈初宜真?的是一路人。

沈初宜说的这些事,讲的这些话,甚至许多她没有明言的话语,萧元宸都清楚。

从他被父皇选为太子的那一日起,父皇就同他促膝长谈过。

这些话,父皇也都教导给他。

所以这些年来,那些温柔笑意?,那些巧笑倩兮,萧元宸从未动心过。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那些人为的不是萧元宸这个人,为的是皇帝陛下。

不过换到此刻,沈初宜拿此事来安慰他,反而?让人忍俊不禁。

萧元宸捏了一下沈初宜的脸颊,道:“这话可不能让旁人知晓。”

沈初宜笑着点头。

“陛下心情好些了?”

萧元宸舒了口气:“好一些。”

的确是好了一些。

“宜妃的伤,朕已经让刘文术去问家中的族老?,看?是否有能尽快愈合伤口的膏药,无论如何?,尽全力医治。”

“至于鸿儿,不能习武,就好好习文,只要努力总不会差。”

“惠嫔的身体倒是不如看?起来那般康健,”萧元宸顿了顿,道,“只能安心静养,养到六七个月后,大?抵就能好一些。”

“若是不能,朕也会给她赏赐,让她放宽心。”

无论事情究竟为何?,无论动手的人是谁,事情已经出了,就要好好补救。

尽人事知天命。

沈初宜点头,道:“甚好,甚好。”

说到这里,她倏然又抬头:“陛下是否查出些眉目了?”

萧元宸这一次倒真?是放松下来。

他道:“朕已命慎刑司查过陈才人这几日往来,皆无异样,陈才人自己去求了恭睿太后,诅咒发誓自己绝无害人之心。”

无论外人是否清楚当日的事,但宫妃们肯定都心里有数。

沈初宜也被牵扯其中,还?差点就被人害死,意?外让沈初宜进了四君子阁的陈才人,简直吓得夜不能寐。

就连卫才人瞧着都很害怕,一连两日都登门求情。

沈初宜叹了口气:“应该不是陈才人。”

“这么做,岂不是不打自招,她不会自己动手做这些事的。”

陈才人自然不是幕后之人,靠她自己,是做不了这许多事,安排不了这许多人的。

即便她份位不算低,父亲又是国子监祭酒,但同有权势的朝臣完全不同,说起来,陈才人只能算是小户千金。

她没有这个能力做这些事。

沈初宜想?了想?说:“她甚至不是这件事中的一环。”

“臣妾以为,臣妾会去四君子阁确实是意?外。”

“有心人看?到臣妾进去,才想?要一箭三雕,不过是恰好而?已。”

萧元宸看?着沈初宜,认真?点了点头。

这也是为何?遇到事情,萧元宸愿意?同她讨论。

因为沈初宜足够清醒,足够冷静

,也足够聪慧。

他们两个的想?法?总是一致的。

这样交谈起来,不仅舒心顺畅,甚至事半功倍。

萧元宸道:“慎刑司和锦衣卫已经查过其家,其家中上下三十二口,同其他宫妃、权贵之家皆无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