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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懿太后想?了?想?,才说:“你是说汪家那丫头。”

不过数月,她已经?把汪亦晴全然忘记了?。

她嘴里?说着男人不可靠,女人要靠自己,可她杀起女子,残害无辜的时?候,从来不分男女。

一切理由,都是她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从一开始,她就有某朝篡位的野心了?。

并为此,隐忍三十年,谋划三十年,时?至今日,终于?能得?偿所愿。

看着她脸上?亢奋的笑容,萧元宸心中毫无波动。

他清晰认识到,母子情分,今日就彻底断了?。

再也无法再续前缘。

他并不觉得?遗憾,也并不难过,只是忽然觉得?父皇还?是太过手软。

他或许一早就看清母后的真面目,却一直没有动手。

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留给了?他。

这一刻,萧元宸忽然意识到,庄懿太后直到此刻还?在骗他。

父皇若真心仪母后,因何会这样待他?

他抬眸看向庄懿太后,心中感叹。

真是厉害。

————

庄懿太后自顾自说着话,没有注意到萧元宸的沉思。

她道:“汪家那姑娘,其实是有些可惜的。”

“那时?候幼涵实在不听话,德妃又无法为我所用,当时?我就想?,再选一个有孕的妃嫔,若是能诞育皇子,那就万无一失,可若无法诞育皇子,也可以为我所用。”

“汪氏不过是小门小户,普通官宦之家出身的低位宫妃,即便是生子难产,血崩而亡也不如何要紧,”庄懿太后叹了?口气,“原本只是想?赌一把,没想?到她到底没活下来,也只生了?个公主?。”

沈初宜紧紧攥着手,听得?心里?火气上?涌。

汪亦晴当时?或许已经?猜到了?庄懿太后的心思,即便她所生的是个公主?,心里?其实也害怕,生怕小公主?被庄懿太后抱走,以后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所以她拼命叫来了?沈初宜,对萧元宸和沈初宜托孤。

平日里?最平凡的她,为了?孩子,却坚强聪明了?一回。

若沈初宜膝下没有孩子,她一定会把孩子托付给沈初宜,但当时?沈初宜也即将生产,硬要给沈初宜太不合理,便只能给恭睿太后。

恭睿太后无论?如何,都是皇帝的生母,她同庄懿太后天然就是对立的。

思及此,沈初宜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为汪亦晴的聪慧,也为庄懿太后的冷漠。

萧元宸难以置信:“母后,当时?根本不知静贵嫔所怀究竟是男是女,你便直接下手,难道不是太过武断?”

庄懿太后淡淡看向他,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哀家等了?多少年。”

“一日,一月,一季,一年,一晃神,三十年都过去了?。”

“岁月太漫长,等待太让人难熬,我不赌一把,就只能等下一个有孕的宫妃,等待会让人发疯的。”

“不过幸好,苍天有眼?,给了?我莫大的机缘。”

最后的结局是,中秋宫宴,李幼涵成功受伤,无法养育皇子,庄懿太后牢牢把二皇子掌握在手心里?。

如此一来,无论?汪亦晴所生是男是女,她以后如何,庄懿太后都不在乎了?。

所以三公主?才那么顺利落到了?恭睿太后手中。

她根本就没在乎过汪亦晴是否会因此而亡,也没有在乎过那个孩子能否平安生下来。

她只是不想?等了?。

一条人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过去,庄懿太后甚至都不觉得?惋惜,也丝毫不觉得?愧疚。

萧元宸叹了?口气:“您为何不留她一命?”

庄懿太后看向他,淡淡道:“因为哀家也不知道,那会要了?她的命,女人生产本就艰难,她的情况特殊罢了?。”

这个话题太凉薄了?,沈初宜几乎都要听不下去。

萧元宸目光微闪,问:“说碧云宫闹鬼之事?吧。”

“那时?候母后已经?万无一失了?吧,因何还?要动手?”

“对于?母后应该没有任何好处。”

若非这件事?,最后牵连到邢才人发疯,也不会从此引出陈璧和程雪寒。

这一连串的事?故,仿佛就是为了?故意把庄懿太后引出来,逼迫她动手弑君。

她今日不动手,明日死?的就是她。

慎刑司有多残酷,她亲眼?见?过,自然是知晓的,程雪寒再坚持,再忠心,也总有支撑不住的那一日。

况且,只要细心,过往一切仔细侦查,总能查到程雪寒同她的关?系,查到早年那些事?。

无论?是否有证据,都能让萧元宸找借口慢慢把她困死?在寿康宫。

到时?候只要说母后思念先帝,追随而去,便不会再有任何疏漏。

对于?皇帝而言,事?情真相并不重要,甚至她在史书中的名声也不重要,平静把这件事?掩盖过去,宫内宫外一片祥和才最重要。

庄懿太后陪伴先帝二十几载,同他一起处置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最是清楚。

因此,她不得?不提前动手,冒险在饶临驿刺杀皇帝。

如此看来,她的做法最正确无比。

庄懿太后道:“碧云宫闹鬼之事?,哀家以为皇帝很清楚,为的还?是路勋。”

“前两?年你刚登基,要往凌烟阁加阁臣,哀家不便阻挠,可如今,你已经?换掉了?礼部、户部的部分朝臣,现在还?要动工部。”

“若让你那样顺利成事?,哀家的面子放在何处,定国公府又要如何自处?”

本身,虽然定国公并非身在工部,可工部上?下却有超过六名定国公府的旁支。

这五年来,萧元宸已经?动了?太多定国公府的利益,亦或者说,他一点点侵吞了?庄懿太后的权柄。

这让太后娘娘无法忍受。

萧元宸道:“碧云宫之事?,只为前朝,后来因何又去动邢才人,又要栽赃在蓁……贵妃身上??”

萧元宸的称呼转换的十分生硬,听起来仿佛有满腔怨恨,这也让庄懿太后十分愉悦。

“此事?,倒是哀家不知情了?。”

懿太后道:“这些年,哀家让程雪寒做过太多事?,有些事?,哀家不会告诉她究竟为何,也不会指点她如何行事?,她很聪慧,知道要如何做。”

“或许因为当初鱼骨之事?,她以为哀家还?是针对初宜吧,本来只要除掉邢才人就好,没成想?牵连出诸多事?故。”

庄懿太后叹了?口气:“这事?也怪哀家,若是同她说清楚,或许就没有那么多事?,也不必仓促行事?了?。”

听到这里?,萧元宸已经?全部明白了?。

庄懿太后道:“不过也无妨,哀家从来不会为发生的事?情后悔,既然事?情已出,全力解决便是,不需要自怨自艾。”

萧元宸垂下眼?眸,看向满目狼藉的大堂,看着那些素手而立,一言不发的黑衣人,问:“母后豢养这些死?士,豢养了?多久?”

庄懿太后道:“从你父皇生病那一年。”

“那时?候我就意识到,我手里?得?有自己的力量。”

萧元宸颔首,正待开口,却忽然面色微变。

庄懿太后就坐在对面,清晰看到他捂着腰腹上?的伤口,慢慢佝偻下身体。冷汗顺着他俊朗苍白的脸颊滑落,满脸都是痛苦神色。

方才受了?伤,又说了?这么久的话,萧元宸伤口裂开,血流不止。

肯定是痛苦万分的。

庄懿太后更觉得?喜悦了?,她甚至都笑出声来,道:“皇帝,很疼吗?”

萧元宸低着头,抿着嘴唇不说话。

看到他这个模样,庄懿太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当年听闻五皇子夭折的时?候,庄慧也是这个模样。”

“她声嘶力竭让先帝查清楚五皇子的死?因,可最后也不过就是病亡。”

“那孩子命不好啊。”

庄懿太后的语气温和,似乎十分惋惜,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满是喜悦,甚至带着恶意的嘲讽。

萧元宸缓了?一会儿,才艰难地问:“母后当年,因何要对五弟动手?他不过只是个襁褓婴儿。”

“皇帝,你如今要死?了?,怎么反而天真起来?”

“我杀的不是襁褓婴儿,我杀的对我皇后之位的威胁者。”

“庄慧太天真了?,她以为自己能被先帝爱重,能诞育两?个皇子,前朝朝臣一喧闹,先帝就会废后改立。”

庄懿太后声音冰冷。

当年这件事?,让她一直记恨到了?今日。

“她也不想?想?,哀家贤良淑德,名满大楚,人人都知道哀家一点错处都无,是最慈悲为怀的一国之母。先帝便是失心疯,而已不会随意便废后,”庄懿太后道,“但我不喜欢被人这样逼迫。”

“那种总有人暗中盯着,看着,总有人在耳边议论?的感觉并不好,太烦人了?。”

“庄慧很在意那个小儿子,也正是因为诞育了?两?个皇子,才让前朝有些人心思浮动,想?要做那从龙的功臣,却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

“除去已经?长成的平王并不容易,可要让一个小婴儿无声无息病逝,却最是简单不过。”

庄懿太后道:“一件特地安排的襁褓,就能让那孩子重回九重天。”

萧元宸听到这里?,面色越发难看。

“你真是太恶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