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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看那带子尽头?连着的毛线卡套与?里面的饭卡,这位一年级小朋友表现出的气场,十足流氓……又或者,符合她心目中的“大佬”。

“体?育老师让你自由活动,没让你躲在这里偷懒睡觉吧。”她叼着小木棍,咧开小虎牙,“上课开小差,被?我抓到了吧,你完了!”

任何?一部校园剧里,不良混混搭讪温良好同学基本都是这个台词。

但小斗笠没想?别的,他只是迅速抓住了弱点还击:“你翘着二郎腿学痞子叼着木签子,我要告诉你爸爸。”

安洛洛:“……”

安洛洛赶紧坐直了,“呸”一声吐掉嘴里的小木棍:“这是冰棒!小卖部的汽水冰棒!才不是什么不良习惯,我只是刚刚吃完这根冰棒,正准备找地方扔掉!”

哦,小斗笠环视自己周围一圈,这是离操场最高最远的一阶角落,没有人,也?没有器械。

光秃秃的看台,地上还有几?道未维修的砖缝,缝里长着光秃秃的草。

安洛洛狐疑地盯着他:“你看什么?”

“看这里有没有扔冰棍的垃圾桶。没有,那你来?干什么?”

“……”

安洛洛深深吸气,再深深呼气。

她今天扎了一束格外元气的高马尾,颅顶戴着一只格外漂亮的冰糖葫芦状发卡——所以,尽管她很想?抓头?发,但还是忍住了。

安洛洛憋着气道:“不是你早读时给我丢小纸条,约我单独聊聊吗?”

看她的表现,应该是没看见他刚才摘帽子时的脸。

小斗笠暗自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是指午休的时候,等?你在食堂和朋友吃完饭有空了……而不是现在。”

安洛洛看了眼自己的智能手表:“现在离响午休铃去食堂也?只剩半小时了。”

“体?育课也?是课,夏季运动会快开始报名了,我以为?你要忙着找体?育老师表现……”

“我?忙着找老师表现?”体?育委员相当自信地咧开嘴,“你面前的可是蝉联全市儿童组马拉松三年的冠军选手,还怕不会被?推举参加学校运动会吗?”

她拍拍胸脯:“你等?着瞧,今年有几?个运动项目,我就能拿几?枚金牌回来?!”

我可见不到,洛安说过,再过几?天,就到了我能回到正确时间的时机了。

“哼哼,到时候你就准备吧,拿出最最最诚恳的态度,我才会勉强考虑原谅你,然?后收了你当小弟……”

“安洛洛。”小斗笠打断她:“你一直这么傻吗?”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个内容混乱又模糊的噩梦,又或许是因为?“几?天后”的截止日期,他说这话时口?吻相当恶劣。

“反正不到几?天我就能彻底消失”,小斗笠甚至升起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每次他看着这个女孩与?那人相似的明艳五官,看着这个女孩真正明亮温暖的茶色眼睛……总忍不住,心里那口?恶气。

谁让他是贱女人的孩子。天生就不是好东西。

可再次被?怼的安洛洛却?没有炸毛。她颇为?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难道你,”她说,非常关心,“你刚才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小斗笠:“……”

直觉敏锐,脑袋聪明,又可以轻轻松松地装傻扮乖不聪明……真是特别特别讨厌的小女孩,他想?,沮丧地再次挥散心底的恶气。

“对不起,”他说,“你是一个聪明又厉害的好人,我为?我说的话道歉,刚才只是心情有点差?”

“什么事能让你这种家伙感到糟心?”安洛洛升起了斗志:“告诉我呗,我可是全校最强的老大!”

要重复一千次你才能明白吗,我不想?当你的小弟。

……再这样斗嘴下去没完没了,小斗笠说:“你还记得吗,前几?天,我们做了一个相同的噩梦。”

“一场奇怪的生日派对。唯一的装饰是头?顶上鲜红的横幅……写着很黑的毛笔字,还有两个巨大的×。”

哦。

安洛洛挠挠脸:“好几?天前的梦了,梦就是梦呗……怎么了?”

作为?一个生活超级充实丰富的小朋友,安洛洛已经完全把稀奇古怪的梦抛在脑后,更别提那个梦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她连自己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忘了——

就像刚才从看台上惊醒的小斗笠。

小斗笠来?自“父母双全,主母康健,姐姐上学堂”的时间点,他理应没经历过“主母病逝”“双亲牺牲”“被?姐姐赶出无归境”,而洛安与?洛梓琪这段时间也?若有若无地在他面前遮掩了这些——

可梦里的他的视角,却?诡异地与?那个长大的自己重合了。

一开始自己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远远望着一个贱女人。

但却?看到了很多、很多、混乱又可怕的……未来??

梦里的他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

——一觉醒来?后,记忆却?迅速流逝模糊,小斗笠很快就回到了和同龄小孩斗嘴的轻松心态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这是异常的。

小斗笠或许记不清梦里那些想?法了,但贱女人足以令他把警惕心提到最高——他小小的人生里,贱女人就是头?顶那片最可怕的阴影。

小斗笠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你还记得,我们在那个梦里,生日派对的尾声,突然?冒出了鲜红鲜红的煞气吗?”

他整理着思绪:“那是个高大的红影……”

“是啊,我当然?记得,高高大大的红影追着我们到处跑,扬着长长的指甲想?把我们吃掉,身上的衣服很奇怪,像是某种古装?”

安洛洛仔细想?了想?,还真别说,她对那个梦的开头?、细节乃至大体?内容的记忆都模糊了,却?还能记起那个梦是如何?收尾的。

翻卷而来?,如火如雾盖下的红影。

那场面太可怕,追得她哇哇大哭……直接在床上哭醒了,然?后爸爸妈妈相继赶来?哄她……她哄着哄着又睡着,但当时还想?对他们说……如果不是哭完的后劲太厉害,一个劲抽鼻子的话,她还想?说……

【爸爸妈妈,我可没有那么没用地逃走,梦里的我也?很厉害,虽然?不敢回头?一直哭,但我牵住了两个小孩,保护着他们一起离开了可怕红影的魔爪……其中一个是戴着白色棒球帽的讨厌小鬼,这一趟下来?他肯定要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另外一个是生日派对的小主人公,我新交到的好朋友,她……】

……她?

安洛洛瞪大了眼。

“喂,你还记得,梦里有第?三个小孩吗?”

小斗笠愣了愣。

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在他脑中闪过。

“是……生日派对的主人公?好像……我记得是个小女孩,比我们两个都要小一点……”他费力地回忆,“是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孩,脾气很好……”

“不,”安洛洛严肃地打断他,“是个爱吃垃圾食品的小胖妞,一见面就吼我,性格特差。”

小斗笠:“……”

小斗笠:“我觉得不是。我模糊记得我夸了她漂亮,夸赞的心态还很诚恳……我很少这样夸赞别人。”

就连母亲那张全无归境公认“清艳似妖”的脸,他也?没夸过“漂亮”啊。

安洛洛翻了个白眼:“我还记得她冲你脸红呢,这夸赞一定是你为?了打探情报特意讨好她说的瞎话,不要脸!”

小斗笠:“……”

好吧,这听上去也?像是他的作风。

小斗笠便退让了一步:“你记得这么清楚,那你记得她具体?长什么样吗?她做了自我介绍吧?年龄?姓名?”

安洛洛左右晃晃脑袋,马尾辫就像一枚摇摆不定的小问?号。

“我不记得了……很奇怪,我努力去回忆,能记起她是个比我矮比我小的小胖妞,爱发脾气,刚出现时还在吸可乐吃爆米花……但是我不记得……她自我介绍时说的名字……”

【你们好,我叫安——】

后面的话语,交谈,滋啦滋啦,仿佛消没在坏损的磁带里。

“安?那个小女孩好像姓安?”

安洛洛用力地想?啊想?,双眉紧皱,两只小手摁住了自己的刘海,仿佛在扩大超能力脑电波:“我记得她姓安——她是个小暴脾气,跟我吵了好几?场架——她——对了对了,她很讨厌她的爸爸妈妈,他们没人出现在她的生日派对上!”

她兴奋地抬起头?,却?对上小斗笠略显无语的眼神。

“……怎么了?这不是一个很重要很独特的特征吗?”

是吗?独特?

小斗笠冷静道:“难道不是所有小孩都讨厌他们的爸爸妈妈吗?”

安洛洛:“……什么?为?什么要讨厌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他们相互瞪了好一会儿,从彼此的眼神中得出了答案——谁也?说服不了谁。

“爸爸妈妈全世界最好”与?“爸爸妈妈最好一起死”,这两位小朋友的家庭环境与?成长理念放在一起,几?乎是两个世界观的碰撞。

彗星撞地球,岩浆烧大海。

一年级的小屁孩哪里懂什么求同存异。

最终,小斗笠先退一步,他摆了摆手。

“算了,我们就只抓住可靠的线索吧,那是个体?型略胖、岁数较小的女孩,最近刚过生日,姓氏是安……”

安洛洛:“等?等?,你总结这些干嘛?那就是一个出现在梦里的小孩,她和我们一样出现在一场生日派对里——”

她突然?没声了,眼睛慢慢瞪大。

“……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是派对的‘主人公’,我们才是邀请来?的‘客人’?”

没错。

一场生日派对,“客人”不过是陪衬。

他是陪衬,安洛洛是陪衬,只有那个怎么也?想?不起面容与?全名的小女孩……

她是,最中心的,“主人公”。

那是她的派对,她的生日,最后突然?出现的可怕红影,也?是……

安洛洛喃喃:“主要对着那个小女孩。”

小斗笠点头?:“所以,我认为?,你和我参加的那场‘生日派对’,还有这几?天我们晚上睡不好,做的乱七八糟的梦……你也?做过了,对吧?梦里不管什么内容,末尾是不是总会有一道红影?”

安洛洛打了个寒颤。

“你的意思是……”

“对。我们一起做的那个噩梦,我们各自做的噩梦,都与?那个小女孩息息相关。”

小斗笠慢慢地说:“不管她发生了什么,遭遇了什么——我们被?她牵扯到危险中了,有一抹红色的影子,将我们与?她共同视作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