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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终于点头应允,勾勾手让她过来。

冬日的午后安逸而澄清,窗外的太阳冷冷的,可架不住室内的暖风空调,茶几上煮好的蜂蜜柚子茶,剥好的开心果与瓜子仁,以及眼前人的怀抱。

他因为生病而手脚冰凉,可胸口总能有一块地方是留给她的暖意。

沈凌钻好了,被抱好了,终于消停了,舒舒服服地把脑袋枕好。

位置没找错,脑后是他衬衫正数第三颗扣子,从脚到鼻子都被罩在薰衣草与雨水的气息里,沈凌非常满意。

薛谨也挺满意,虽然沈凌凑过来仔细挑选地方再钻好枕好的举动让他的地位从猫爬架降到了空纸箱。

他略略收拢了手臂,环住她的腰往上提了提,示意沈凌屈起双腿把脚从地毯上抬起来,好好踩在铺着毛绒垫子的沙发套上,以免受凉。

见对方踩好后,他又往后让让调整了一下这姑娘的脑袋,让她看电视的姿势端正一点,以免待会儿起来脖子疼。

享受薛妈妈服侍的沈凌终于屈尊把注意力真正投到眼前的电视剧上。

这一瞧,她吃了一惊。

之前与猫爬架勾心斗角时,里面播放的《行尸走肉》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部内地的三流偶像剧。

沈凌是没怎么看过内地偶像剧的,因为之前卡斯给她推荐时用的理由是“里面的某个小鲜肉真好看”,而祭司大人刚瞅了眼剧照就爪子一挥,表示和自家又温柔又清冷的大美人比起来全是庸脂俗粉,朕一分钟千万上下,多看一眼都废财(。)

频道里正播到这部偶像剧的尾声,女主角和女配角在争抢小鲜肉饰演的男主角,抢着抢着就变成了互相推搡,而此时女主角已经挺了个大肚子。

最近天天追丧尸片的沈凌没见过这种女人互撕剧情,顿时升起了兴趣。

她看着女主角被女配角推到楼下,在空中咕噜噜滚出优美的弧线,倒在地上流出凄美的血液,然后男主角匆匆来到医院,扯着医生说“保大人”……

抱着她的薛谨看得眼皮打架,艺术来源于生活,他活了这么久,这种戏码在现实生活中也见了不少次,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说起来,昨晚放过血给沈凌喂“草莓牛奶”之后就又去和钟海林商量了点事,还有黎敬雪递来的消息,教团总部那边破碎的结界里似乎有点问题……

几乎是忙了一夜没合眼,而今早早饭的油条豆浆是他现炸现磨的。

怀里的沈凌体温比他高多了,抱着又软又暖和,说好不捣乱就乖乖地不动了,因为一直在吃零食所以还散发着蜂蜜柚子茶的味道。

渐渐的,眼前的电视画面越来越模糊,他怀里的小猫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杯大号的蜂蜜柚子茶。

没插吸管,用装热咖啡的纸杯盛着,只微微开了一个长方形塑料小口,稍稍将唇探过去就能抿到温热香气的那种。

薛谨想,神经稍稍放松一会儿应当没问题,沈凌的注意力完全在电视上。

于是他的脑袋越垂越低,逐渐要沉沉地搭在她发旋上时,又迷迷糊糊清醒了一点,往后靠了靠。

睡也不能倚着她睡,让她发现了耳后取血用的针孔怎么办。

更不能埋在她的颈窝里睡,把她压坏了怎么办。

最终薛先生保持着克制的坐姿合上了眼睛,一边睡一边继续给她提供抱抱。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本想合上眼稍微休息一会儿,结果眼睛合上后意识也变得朦胧起来。

大概是因为睡姿太紧绷,薛谨做了一个短暂而莫名其妙的梦。

梦见自己还是那个坐着纸箱漂洋过海而来的少年,没有被萨尔伽捡到,登陆后只是淋着雨在陌生国度的街上瞎走。

季节也是冬季,他冻得鼻子通红。

有人可怜他,给他抛了几个铜板,而他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是去街边的小摊买了杯热饮。

一杯单手就能捧好的小杯蜂蜜柚子茶,没插吸管,用全封闭的纸杯盛着,只微微开了一个长方形塑料小口,稍稍将唇探过去就能抿到温热的香气。

他没舍得喝,一直捧着它往前走,一路走还一路用手指遮着那个小口,害怕它热气散掉。

直到雨停了,他也找到了避雨的桥洞,那杯柚子茶竟然还是温热的。

他很高兴,觉得这杯热饮大概是种有奥秘的符文商品,就揭开了盖子瞧。

盖子一开,里面哪有什么热乎乎的饮料,只有一只蜷在里面睡觉的小猫崽。

毛发金灿灿的小猫崽,睡得肚子一鼓一鼓,粉鼻子埋在两只缩好的前爪里。

他懵了。

而这只杯子里的幼崽大概察觉到了杯盖被揭开,它耳朵抖了抖,可能是因为溜进来的冷意,抬爪挡住了自己的脸,往杯底埋得更深。

于是他后知后觉这只幼崽是冷了,赶紧手忙脚乱地盖上杯盖,重新把杯子捧到手心取暖,捧了几分钟又担心自己手抖把它摔了,或者因为自己的接触传染了什么灾祸,就又放回地上。

最终他找到了一点干躁的棉絮,把纸杯紧紧拢起来,又用树枝在棉絮外围了一圈挡风。

布置好之后,自己就抱着膝盖蹲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盯着这个有生命的小地方看,不敢靠近。

他心里痒痒的。

一会儿想,现在彻底脱离了教团,养只猫应该不会被有心人虐杀的。

一会儿想,这是自己在异国捡到的第一只小生命,就应该自己来养。

一会儿想,他灾祸之主的体质还没解决好,养着养着把它养死了怎么办。

想了很久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临睡前下定决心再离它远一点,醒来后就送到宠物收容所。

——跟着我的话,被我伤害怎么办呢。

可是等他再醒来时,远处那个纸杯已经倒了,棉絮被风吹得不剩什么,树枝倒了好几根。

他慌忙想站起来去找它,又因为蹲太久腿麻了,往后一仰摔在地上。

摔倒之后,也没什么力气再站起来,就躺在地上等腿上的麻劲过去,同时抬手遮住自己的表情。

幸亏走之前剥开了自己的怨恨,否则这时候就不能假装很庆幸,假装庆幸它自己离开了。

真实的他一定会露出很难看很糟糕的表情。

可是渐渐地,衣袖被扯动了一下,从胳膊肘到胸口逐渐窜上一阵痒意,以及有点重的踩踏。

他拿开手。

见那只金灿灿的猫崽正爬到他手腕上,睁着小糖球般的薄荷色眼睛,低头用鼻子蹭他的脸颊。

“喵?”

那一刻,他想,我能把最靠近心脏的肋骨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