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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约定时间, 姜晚笙准时抵达荣粤宴门口。

餐厅开在独栋洋房内,私密性?很好。

服务人

员在前引着姜晚笙往里走,还没到包厢, 隔着几米的距离,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陶君然。

陶君然身穿一套灰色系长?裙, 头发半扎垂在肩头,脖子和耳朵上戴了成套的珍珠配饰。

整个人周身气质透出温婉、大方。

似江南柔水,影影绰绰, 让人在她面前不自觉放下防备。

姜晚笙的五官更?像她一些, 从小也更?亲她。

但如今, 面对她, 却只有紧张。

毕竟已经有四年没见,即使是亲生母女, 也难免变得生疏。

陶君然很快看到姜晚笙, 立刻往前走两?步,眼里浮出高兴, 手?心?蜷了蜷,动作略显无?慌乱,不知是该去牵她还是拥抱她。

最后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晚晚来了。”

姜晚笙微垂着视线, 有些僵硬:“嗯。”

“路上有没有堵车。”

“没有。”姜晚笙回答完, 下意识跟了句, “妈妈。”

听到这声称呼,陶君然神色明显划过一点失态,她哽了哽喉咽下苦涩:“你还知道有妈妈啊, 这几年从不回家, 电话也总是接不到,我总觉得你是不要这个家了, 你这孩子——”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妈妈是真的想你了。”

看着掩泪的陶君然,姜晚笙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起来,当年那场变故,母亲也失去了很多,就连祁琛与自己恋爱、分?手?,她从头至尾都是毫不知情。

陶君然所知道的,只有悉心?养大的两?个孩子,长?大后都不再回家,和她、和这个家都变得愈发陌生。

沉默两?秒,姜晚笙主动打破隔阂。

她伸手?牵了牵陶君然的手?,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在英国这几年确实?是学业紧张,加上后来又有疫情,回国更?难了,不是故意不回来看你的。”

闻言,陶君然眼眶那圈红缓缓褪去。

“也是,都回来了,总归妈妈以后不会?让你离开我太远。”她莞尔,拉住女儿的手?,“不说?这些了,先进去吃饭吧,都在等你呢。”

一边说?,边推开包厢的门。

两?人走进去,姜晚笙抬眼,看清落座的几人——

顾文山坐在主宾位,姜承赫隔着一位坐在旁侧,顾亦辰作为?年轻小辈随意挑了一个位置。

包厢空间宽敞大气,实?木圆桌即使再有十几人都能坐下,偏独独将主位空了出来。

只有一人还未到。

这代表身份与地位的主位是留给谁的,不言而喻。

出于?礼貌,姜晚笙坐下后先开口一一喊人:“爸爸,顾叔叔。”

顾文山泰然坐着,颔首应下,而后微笑道:“晚笙长?大了,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还没等姜晚笙说?话,一侧的姜承赫先一步开嗓,语气尽显恭维:“顾总您可别夸她,这孩子向来就爱顺杆爬。”

“哪像亦辰,从小就出色,让人省心?,如今在集团里也是独当一面。”

听得出来是刻意奉承的话,顾文山只淡淡笑一声,喝了一口热茶,没有回应。

姜承赫脸色微微发僵。

见状,顾亦辰适时把话接过去。

他笑容温和明朗,言语得体挑不出错:“姜叔,我在这的酒窖存了几瓶好酒,知道您爱喝,待会?都取了孝敬您。”

姜承赫再一次喜笑颜开:“好好好。”

窗外秋风瑟瑟,屋内一片和气,细看却只是表面伪装的光鲜亮丽。

姜晚笙收回视线,顿觉可笑。

坐身边的顾亦辰忽而递来一杯热水,看着她,说?:“喝点,热的。”

姜晚笙懒得搭理,不搭腔。

“从哪过来的?”顾亦辰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唇角弧度温润,“下次可以让我去接你的,滨北很堵,打车不太舒服。”

姜晚笙终于?抬眸冷漠地看他一眼。

两?人的位置在包厢靠近门这侧,正?常对话别人听不到,她压了点声音,口吻带着警告:“顾亦辰,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顾亦辰神色平静无?澜,“可可,你总是把我想得很坏。”

听到他亲昵地喊自己,姜晚笙头皮紧了紧。

一句都不想再多交谈,她移开目光,眼眸转到别处。

不确定祁琛今天会?不会?真的来吃饭,也不知道这顿饭到底会?发生什么,姜晚笙心?底闷闷的,像是堵了一口气在胸口。

发呆的时候,隐隐约约从顾文山与姜承赫那侧听到有关“易家”“身世”“易恒”这类的字眼。

瞬时,她胸口的那股郁闷又变浓了几分?。

浑身被烦躁与不安所携裹,呼吸都觉得难以顺畅。

……

-

已经接近晚上七点,外头的天渐渐变黑。

主位依旧空着,祁琛人一直没出现。

寒暄早就结束,厢内只剩寂然,顾文山一杯茶续了又续,眉心?稍许不耐。开口问:“他说?会?来?”

姜承赫心?提到嗓子眼:“和君然说?是会?来的。”顿了顿,提议,“顾总,不然我们先吃吧。”

顾文山沉吟几秒,道:“既然他这样说?,我们就再等等,不急。”

这顿饭,顾文山原先无?需屈居来亲自参加。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和祁琛见一面,易恒如今的接管人,要想有利益上的合作,饭局最为?方便切入关系。

他只有顾亦辰这一个儿子,婚事自然是要细细考究,论家世、身份,最匹配的总不可能是姜家。

但姜家扶持过一个祁琛,这事又另当别论了。

搭上易恒,无?需联姻,也能让集团日后的路走得稳稳当当。

姜承赫抬表看了好几次时间,不能这么干等下去,他对着陶君然使了使颜色,让她给祁琛打个电话问问。

陶君然依言拿起手?机,才?站起身,门外倏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几秒后,服务员推开包厢门,细风卷进来一点沉冷的气息,带着凉意。

“祁总,这边请。”

——祁琛迈步走进来。

姜晚笙停下怔怔,抬起眼睫。

下一瞬就和男人四目相对。

明明只有几日没见,但当她落入他眸底的刹那,恍惚觉得短短几日原来是如此?漫长?。

姜晚笙张了张唇,还没等发出声音。

祁琛已然淡淡敛起视线,室内昏暗,游离的光影在他冷淡的脸上半隐半现。

他单手?插兜,目光平静,姿态却是一种游刃有余的懒散。一双眼幽深,居高临下之时,自带寒意。

下巴微微往下压,难掩攻击性?与压迫感。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拘谨、寡言,卑微到尘土里的少年了。

室内一时没人开口说?话。

还是陶君然先反应过来,她弯唇:“小琛来了。”她是看着他长?大的,从来不在乎他过去或是如今到底是怎样的身份。

祁琛颔首,“陶姨。”

陶君然觉得他没变,轻轻应了声。

此?时,姜承赫也站起来,主动起了话头:“祁琛你来了,路上是不是堵车了?”

祁琛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的,言简意赅回了个“嗯。”

姜承赫毫不在意,继续说?,“这是顾氏的顾总,你小时候见过,怕是现在记不得了吧。”

祁琛轻飘飘扫了一眼。

顾氏和易恒完全没办法比,即使不是这个宴会?,任何场合顾文山都是需要主动上前去和他招呼的。

于?是顾文山推了推椅子,准备站起来——

下一秒,就见祁琛忽而落了座,没到主位,而是就近在姜晚笙身旁的空位坐下。

“咚。”祁琛随手?扔了打火机,和桌面发出不轻不响的碰撞声。

像是一种提醒。

姜晚笙呼吸凝了一瞬。

顾文山也噎住,他身形僵定在原地,面色难看。

看到父亲下不了台,顾亦辰眼底闪过愤愤:“祁琛你——”

“亦辰。”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文山打断,他摆摆手?,“和祁总好好说?话。”

话落,祁琛不在意地嗤笑一声。

“顾总。”他径直把顾亦辰当空气,直接抬眼看向顾文山,“我想我们不用浪费时间在自我介绍上了吧。”

“你我并不算不熟

。”

顾文山拧了拧眉骨,突然想起些什么,但那都是陈年旧事,他觉得不足以放在心?上。

他同样也觉得以祁琛如今的身份,应当也不会?再放在心?上。

“当然。”顾文山笑笑,坐定。

……

一顿饭就这么以尴尬的局面开始了。

但好在后面的气氛不算太僵冷,姜承赫与顾文山闲聊了几句,陶君然偶有在席间问上一些问题,祁琛虽然态度一直不冷不淡的,但对她的话,总是有问必答。

姜晚笙从夹筷的刹那就极其紧张,她小心?翼翼地动作,余光总是在观察身侧人。

一顿饭她吃的心?不在焉,菜都没吃几口。

陶君然看见以后问道:“晚晚,是没胃口吗?”

“没有。”姜晚笙含糊其辞,“我吃饭比较慢。”

话毕,瓷碗里多了一勺蔬菜羹。

顾亦辰给她舀的,关切道,“夹不到的话就和我说?。”

语气温柔,靠近她时是极亲昵的。

姜晚笙却像是过了电一般,她不动声色地拉开点距离,试图离他远点。

这样的小动作,落入别人眼里,倒像是一种害羞。

姜承赫失笑,话语意有所指:“这两?个孩子打小关系就好。”

“是啊。”陶君然也应和道:“我记得小时候晚晚上幼儿园就粘着亦辰,有一天上学没见到他,哭着闹着一晚上不肯睡觉呢。”

“小琛,我还和你说?过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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